可他的表白对象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瞧见身旁人的侧脸,脸上弯起小括弧,安心地将脑袋靠过去,轻声呓语:“学长……”
他才恍然明白些什么。
于是堵在喉咙里的话彻底死掉,被一点一点咬牙咽回肚子里,宋清阑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心脏被狠狠碾碎,泛着汩汩的血。他不愿表现出丝毫,只有熟稔地拿起惯用的架子,垂着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紧握成拳。
“不好意思,她有男朋友了。”喻衡挑起温和的笑,歪歪头宣判宋清阑的死刑。
少年坚硬的脊梁终是一点点垮下来,在亲密的两人前无比狼狈。他是误插进来的第三者,只能安静地凝视着心上人凝视他人时的侧脸,别无他法。
本来就是注定的结局不是吗?不过是省去了口舌,被提前告知了正式结果而已。
已经在心里做过那么多的预设,可为什么,真到了这个瞬间,他还是会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呢?
——你打听别的学校的事干什么?一中离我们这儿可远了。
——会考嘛!宋哥你怎么回事,考场分到别的学校还那么开心?
——不知道啊,我帮你问了下我朋友,温璨是吧,好像成绩不错啊,在一中挺有名。
——你这么关注她,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当然不知道。
分道扬镳后他就是她人生中的过路者,说是陌生人也无可厚非。没发出去的好友申请,一次次的刻意打听,走在她校园时四处环顾、只为能捕捉到那抹身影的双眼,都是独属于宋清阑一个人的暗恋。
他将一个半月的回忆化作内心最为隐秘的一处桃源,干净、不受外人打扰,日复一日地牢记,根本无法忘却。
就如此,记了十年。
原本,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温璨没有必要知道。
没必要知道他狼狈的暗恋,没必要了解他胆怯的心意,但在这一天,她还是误打误撞发现了。
说不清是如释重负,还是一种与过去自我的和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刻的宋清阑,面对这份没能送出去的礼物时,余下的感情只有珍视,没有苦涩。
所以他轻轻笑了。
温璨看得一愣一愣,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思考如何打破僵局。
“本来是打算经过你的同意,明早再摊牌的。”宋清阑说,他微微抬眼,浅色的眸底掺了不知名的情绪,一齐撞进温璨心里,“但是被你发现了。”
他似叹非叹。
“所以,你现在还想知道么?”
温璨几乎没有犹豫,在他问出口的一刹那便回复说:“想。”
这个单字,是种无声的纵容与鼓励,给予他不曾拥有的勇气。
暗恋的对象是她,既然她坚定地表达想知道,那他就说给她听。
宋清阑深呼了口气,将已经没什么黏性的便利贴在肌理画上用力摁了摁,才勉强粘住。他双手捧起这幅画,画的是他至今难以遗忘的记忆,如刀刻般镌在心上,以至于往后每一次回想起那一天,他记住的都是女孩灿烂的笑脸。
她说,这是她给他下的专属小雪。
最独一无二,最无可替代。
宋清阑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将画递给面前的人。
像是圆了过去的遗憾,重新做一次认真的告白。
温璨傻傻地望着他,脸蛋连着耳廓漫上一片绯红,漆黑明亮的眼不愿从他身上偏离一刻。
然后她郑重地接过,宝贝似的把画抱在怀里。
尘世间所有的声音,在这个瞬间,她只能听见他的。
“我不太会表达。”宋清阑哑声说,“说得不好,你见谅。”
温璨用力摇摇头,想表示不会的。
她这副模样实在可爱,宋清阑看着看着,不禁失笑。半晌,才继续开口说:“初三那会儿,我们做了一个半月的同桌。你可能不太记得了,但我一直没有忘记。”
“你带我看雪,陪我吃饭,和我追日落,还问我,我是不是你的朋友。那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做得不够好、出错了,并不是我的错,也是第一次,我不再想一个人待着,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
“温璨,”宋清阑目光攫住她,“我喜欢你。”
料想过很多次,但真正听见这句话时,温璨的心脏还是重重一震。她眸光闪烁,攥着画的手心都汗湿。
“你之前问我,到底什么能够相信,为什么三年的感情说变就变。”
“我无法以一个准确的答案回答你,因为我能参考的人只有自己。对我来说,喜欢你这件事已长达十年之久。”
他长长的睫羽轻颤一下,两颗心从未挨得如此之近,共鸣共振,分不清谁的跳得更快。
“如果三年太短,变数太多,不足以让你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感情。”
“十年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