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阑说得不紧不慢,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没有强势和逼迫的意味,仿佛只是在诚实地阐述一件极其平常的小事,她不需要回应,了解到他的心意便足够。
那句问话一经问出,室内静得落针可闻。温璨喉咙发紧,心跳从始至终都快得脱离她掌控,熬夜过度的身体也后知后觉地浮上一点点疲惫。
她对这段告白感到突然,但听得认真,努力把内心深处逃避的心思压下去。
“所以……”温璨轻眨了下眼,嗓音轻轻的,“同学聚会,你要找我说的事,就是这个。”
“嗯。”宋清阑垂着眼答。
所以,他从高中毕业时就已经在喜欢她了。
不,是更早的初三。宋清阑说,已经十年了……
而之前他偶尔表露出的不自信和小心翼翼,原来,都是因为这长达十年的暗恋么?
温璨有些恍惚,再脱口说话时,已然变成了下意识的解释:“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喝醉了,居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她声音温柔,如浪花轻拍在宋清阑的心上,冲刷着过去留下的伤疤。不疼,更像是一种抚摸与疗愈,说得无比诚恳,好似有装不下的懊悔。
“宋清阑,”温璨笃定地说,“我之前说过,你成了我很崇拜的人,我没有看不见你,初三那段时间的回忆,对我来说也很特别。”
“所以你不要那样。”
宋清阑微怔:“哪样?”
“就是……不要把自己放在过低的位置上,我们是平等的,不能因为你喜欢我的时间更长,你就需要事事迁就我,做什么都很小心。”温璨缓声道,眼睛因为疲劳泛了点红血丝,但依旧明亮至极。
“更,长?”他听着,似乎捕捉到了不得了的事,眸色加深,一字一字地强调重复问。
温璨脸又红了,画还被抱在胸前,她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露出发顶那个小小的旋:“我说正事呢,你关注点不要那么奇怪好不好。”
“奇怪么。”宋清阑嚼着她的话,发尾还在向下滴水,晕在房间的木质地板上,“我很关心这个。”
温璨无端觉得他添了几分侵略性,盯着她的眼神像捉住猎物,让她无处遁逃。
她咬了下唇,心一横,昂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理直气壮地打出去一发直球:“我是喜欢你,怎么了?”
这回轮到宋清阑噤声。
即便他知晓面前的人最擅长直截了当地说些让他心率飙升的话,没有预期地突然听见,他还是被狠狠拿捏住了。
宋清阑面上不显,耳朵却已经红透了,淡声问:“所以?”
温璨斜瞪他一眼,含了娇嗔的意味,斩钉截铁道:“没有所以了!”
让你不先听我说话。
宋清阑望着她,看了半天,嘴角又噙起笑。顺毛版宋清阑有睡衣加成,本就显得极为私人,现在这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更是多了少有的随性和散漫。
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温璨觉得怪蛊人的。
笑什么笑啊真是的。温璨腹诽着,承受不住他这么看,怎么感觉她不小心打开了这人身上的什么开关?
“没有所以,但是有但是……”温璨调整了一下呼吸,默默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声说。
宋清阑:“那就但是。”
闻言,温璨心里最后那点担忧也消散不见。她低头,又用目光细细描摹过手上的画,回忆都凝聚在手心,沉甸甸的。
“宋清阑,其实我本来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的。”温璨说,“……受神经病影响,我不是很想投入进下一段感情中,之前是准备就一个人过的,反正也没有碰见喜欢的人。”
“可是,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温璨微微一笑。
“你的告白,我已经认真听完了。我们认识也十年了,即便大多数时间都在断联状态,对去年刚遇见你的我来说,你也一直是个好人。”
温璨觉得自己表述得有点怪怪的,还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好人卡,于是顿了顿,思索片刻继续说:“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说,无法全心全意不带犹疑地去谈一场恋爱,这是我的问题。你的心意对我来说很珍贵,我喜欢你也是真的,但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接受。”
“如果……你想和我谈恋爱的话,”温璨掀起眼皮,悄悄看他,“我可能还不太行……需要一段时间去自我调理一下……”
三年的时间,喻衡在她的印象里从翩翩公子变作了神经偏执狂。
虽然宋清阑问她,十年的时间够不够让她相信,但潜意识里对谈恋爱的排斥和抗拒也依然存在。
温璨想花一些时间,让自己完全跨过从前的坎,再无所畏惧地和他好好相爱。
她生怕这些话说出来会让宋清阑听得不舒服,所以眼神飘忽不定,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我来追你。”霎时间,所有的慌乱都在他的嗓音里粉碎殆尽。
温璨抓着画框边缘的手指收紧,在惊诧中猛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