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快到中午了,宋微意才睡醒,他回想起昨夜的荒唐,无奈地笑了笑。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痛,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床单被罩也都换过。
宋微意望着身旁熟睡的钟渐清,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一个人四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收拾好了这般凌乱的残局。
他掀开被子下床,腿脚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响声惊醒了睡梦中的钟渐清,他急忙下床将宋微意抱在腿上,“你叫我啊,摔得不疼吗?”
“没事,没磕着。”宋微意扶着他的胳膊,摇摇头说笑,“我现在应该是一个乳酸人。”
钟渐清亲了亲他的嘴角,有些自责:“浑身都疼吗?”
宋微意看着他的脸笑了声,然后伸手圈住他的脖颈,凑上去吧唧一口,“倒也没有,嘴不太疼了。”
“想在这边多留会儿吗?”宋微意轻声问。
“你请了多久的假?”钟渐清笑着,“救助站那边不管了吗?”
“没事,可以跟站长商量调假,今年站长找的人多,不差我一个。”
“不用,木雕店的订单都还没刻完呢,回去吧。”钟渐清将他放在床上,蹲下身给他穿了鞋。
宋微意看着他乌黑的头顶,微微有一瞬间,他有点失落。
要是钟渐清恢复记忆该有多好。
钟渐清抬头替他整理裤脚的时候,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宋微意眼里那一丝的沉闷。
他很快低下头,故作轻松道:“那明天回去?”
“嗯。”宋微意回过神来,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钟渐清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男朋友真漂亮。”
......
钟渐清跟着宋微意去救助站住了好些天,站长很是愿意看见他,毕竟是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但因为钟渐清记忆点缺失,对于救助站的一切回归到陌生状态,站长时常远远地望着他感慨,以前随时能跟他开玩笑的钟渐清多好玩。
不远处,钟渐清跟着宋微意在诊台值班,他坐在门背后的角落里,拿了一本《兽医病毒学》放在膝上埋头盯着,许久都没见他翻过一面。
宋微意发现了他的窘样儿,放下手里的书,撑着脑袋歪头看着他笑,也没说话。
钟渐清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他关起来书,深吸一口气抬头,宋微意果然在嘲笑他。
他不怒反笑,戏谑地问:“我好看吗?”
宋微意弯了弯嘴角,十分给力地夸赞道:“好看,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生得真好。”
钟渐清没有笑,他别开眼望向门外,轻声道:“有人回来了。”
宋微意的视线被钟渐清的侧脸挡住了,他愣在座椅上呆滞了几秒钟,还没开口问在哪儿呢,钟渐清已经起身出去了。
院门处,一人扶着队员一步一步挪进院门,两人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泞,狼狈不堪,后两人抬着一个铁笼子往侧边房间里赶。
钟渐清连忙上前帮忙扶住受伤的队员,将他扶到诊台处,宋微意刚好找到了急救箱。
钟渐清问清了他受伤的部位轻轻将他的裤腿卷起,膝盖下方肿了一大圈,宋微意还没上手摸,他担忧望向他,道:“骨折了,现在只能先拿木条固定,你得去医院接骨。”
“怎么弄的?”宋微意给他膝盖等处的擦伤仔细消了毒,问。
“母狼多陇难产了,我们费劲心力把它带回来,但多陇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他吃痛往后撤,滚下石坡砸在了中途的巨石块上。”旁边的队员解释道,他拍了拍队友的肩,“我现在去帮他拿身份证,请你们帮着看护一下,谢谢。”
“救助站有很多兽医师吗?”钟渐清问。
宋微意点头,“跟着研究小队外出的成员回来了,兽医自然也就多了。”
钟渐清点了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轮去巡视?”
宋微意在心底算了算,道:“快了,后天就是了。”
钟渐清微微拧着眉,他看着一边坐着强忍疼痛的队员,道:“我跟你一起。”
宋微意“嗯”了声。
钟渐清的手机“叮咚”一声,是一条信息,他点一看,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
“齐洄死了。”他拍了拍宋微意的肩,轻声说着。
“怎么死的?”
“夜间超速撞上水泥墙了。”
“呵,活该的。”宋微意嗤笑一声,又眯着眼睛问,“你还关注着他呢?”
“没有,我只关心你。”
等到他们外出巡视的那天,老天跟他们开了场巨大的玩笑,明明前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头顶竟乌云密布,天气情况特别恶劣,大滴大滴的冷雨砸在草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乌云里似乎没有雷团,这是值得庆幸的。
宋微意算了算他们与救助站之间的距离,已经离站很远了,他想将车掉头往回开,但方向盘猛地一转才发现,车辆陷在泥潭里了,动不了!
宋微意看着副驾驶位的钟渐清,见他一脸茫然,又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下车找了木板搭在泥潭表面,让钟渐清轻点油门试试能不能开走车。
还好,这法子有用,车轮很快就摆脱了烂泥的沾黏。
“厉害啊,怎么连木板都带了。”钟渐清回到副驾驶位上,笑盈盈地说。
后排的两位新来的救助员也是惊叹宋微意竟准备得如此充分,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宋微意朝他们摆了摆手,扭头看着钟渐清笑道:“没有,以前朋友就是这么做的,模仿罢了。”
钟渐清有些好奇,他小声问:“谁啊?”
宋微意盯着他没出声。
钟渐清心中了然,他转过头看向前方,嘴角噙着的笑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人狠起来就是,连自己的醋都吃。
宋微意没注意他的情绪变化,很快启动车辆将成员带回救助站,天气情况不允许他们接着往下走。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又恢复了前两年的生活模式,唯一发生变化的是,那两张单人床换成了一张大床。
宋微意对钟渐清一如既往地上心,只是会偶尔盯着他发呆。
人总会因为一些毫不起眼的、小小的举动变得偏激,每次钟渐清看到宋微意一愣神,心里就越发毛躁,他甚至忍不住怀疑宋微意跟他上.床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是他还是以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