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金桂飘香的时候。
碧波院里,大丫鬟喜鹊轻手轻脚的放下卧房的帘子,又守在门口做针线。
如果说,之前的她还有些底气不足的模样,如今已经全然是测妃娘娘大丫鬟的派头了。
没办法,见的事情多了,也就慢慢渐渐习惯了。
比如说夏日的冰,冬天的碳,她们碧波院压根不稀罕要后院的份例,早就有前院的人眼巴巴的给送来。
还比如那用来做大衣裳的皮子,侧福晋的份例都入了库,如今用的全是银狐腹部最柔软的地方,暖和不说,还不压身,最适合身子重易疲惫的人。
听陈管事说,这些还是王爷亲自猎的呢。
喜鹊越想越高兴,就在她差点笑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厚帘子被掀开,露出跑腿小丫鬟冻得红通通的脸。
知道主子习惯歇晌午,小丫鬟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喜鹊姐姐,外头又来人了”。
前儿来的人做了暖炕,大前儿来的人做的花灯,今儿来的又是做什么的?
喜鹊应了一声,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针线,出门一看,只见一排年龄大小不一的人正低眉顺眼的站在回廊处。
小丫鬟口齿伶俐的介绍道,“这是针线房来的人,说是给主子做衣裳的”。
饶是喜鹊自认为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愣住了——做什么衣裳需要这么多人?
刘嬷嬷听见动静从厢房里出来,这位照顾王爷几十年的老嬷嬷眼尾一扫便知晓了大概,“行了,带去后罩房吧”。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颁金节,而后是新年大宴,算算时间,那时候唐主子也出月子了,出了月子,就能出门交际,而新年大宴便是人最多、眼最毒的地方。
无论是头上的发饰,身上的衣裳,甚至挡风的披风,手里的暖炉,个个都是能比如一二三四的地方。
唐主子本就家世一般,全靠王爷和那劳什子制糖坊在背后撑着,若是在这个时候露了怯,日后便更难出门交际了。
而这,本就是王爷送她来的目的。
想到这里刘嬷嬷又想叹气了,她倒是想好好教,可唐主子本就身子重精神不济,她便是往里头灌又能灌下去多少,而且再过半个月唐主子便要生了,总不能叫人在月子还学规矩。
当然,也不是没有月子里学规矩的人,可那都是磋磨人,坏人身子的手段,唐主子明显是被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有谁敢那样做?
一时间,刘嬷嬷更泄气了,只觉得自个儿一辈子的英名怕是要坏在这位侧福晋的身上了。
但丧气归丧气,差事还是得做的,她挨个将今日送进院子里的东西检查一番,就连鱼食也没放过,掰开碾碎看过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才能近主子的身。
这边刚忙活好,又听见正房传来动静,知晓是主子醒了,刘嬷嬷又慌不迭的进去伺候。
唐主子睡醒习惯喝一杯温水,半个时辰后吃些时令的瓜果,吃完会沿着回廊草坪溜达一刻钟,累了就坐在边上喂鱼。
这一切刘嬷嬷早就备好了,连池塘边上也摆好了主子最喜欢的摇椅,配的是今夏刚上贡的玫瑰卤子。
唐阮喝着甜甜玫瑰花茶的时候,忍不住再次赞叹刘嬷嬷的贴心。
在她看来,这位刘嬷嬷应该算是私人管家之流,不仅能将院子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还会特殊的手艺,比如说识别草药香料——简直就是宅斗宫斗必备。
不仅如此,她还有充足的人脉关系,刚来没多久就从宫里请来一位会做孕妇餐,摸肚子看胎像,还会做产后护理的一位蒋嬷嬷。
眼下这个院子里不仅配着保镖、保姆、还配了管家、月嫂,甚至连育儿嫂都提前备上了。
反正比小东街的待遇要好的多。
唐阮摸了摸肚子,里头的小家伙也鼓了个包算是回应,娘俩吹着秋风,共同摇摇晃晃起来。
四爷来的时候看得便是这一幅岁月静好的场景,他跟她一起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小家伙活泼的律动。
“是不是快生了?”
这个孩子是去年十月份怀的,算算时间该在八月份出生,正好,十月份颁金节,十二月新年大宴,一个也不耽误。
“可以不进宫吗?”
唐阮抱着肚子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规矩倒是不难记,但一想到进宫就要不停的磕头,她骨头缝都是酸的。
而且,过年窝在小院子里凿冰钓鱼多爽啊,进宫就得顶着寒风出门,也太受罪了。
“不行”,四爷不忍心看她失落的模样,但依旧摇了摇头。
今年是阿阮受封的头一年,去宫里是脸面和荣耀,更是身份的象征,她若是不去,反而会被人嘲笑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