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哭肿了眼睛,还想同他出门玩,于是拿冰箱冷冻层的冰块按眼皮上消肿,冻得龇牙咧嘴。
年轻人爱美,沈行远表示理解,却看不顺眼这简单粗暴的方式,提议道:“要不戴副墨镜吧?”
“不要,戴眼镜不方便。”
沈行远没有坚持,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两分钟后沈行远返回,拿走她手里的冰块,裹塑料袋里,手指托起她的脸,为她敷眼睛。
严静沉便睁着一只眼看他,他略微低着头,光线自头顶洒下,睫毛在眼底覆一层阴影,鼻梁直挺,薄唇微抿,左边脸颊上有块米粒大小的疤痕。
“这块疤怎么来的?”严静沉问。
“痘印。”
严静沉噗嗤一笑:“好想看看你年轻时候的样子,一定特别招蜂引蝶。”
“你见过。”沈行远说。
严静沉:“?”
“那会儿你才几岁?肯定记不得了。”沈行远回忆道,“有一回我们在操场上踢球,不知是谁射门失误,球飞出去好远,还绊倒一个小孩,那孩子就是你。你那天哭得好厉害,半个操场的学生都围过来看热闹,你还记不记得?”
好丢人,就算记得她也不会承认,“足球?”
“嗯,足球。”
“不会就是我家里那个吧?”这实在让她难以置信,“我每次收拾房间看到它,都很好奇它是从哪来的……它怎么会是你的啊?!”
有些缘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沈行远对此习以为常,反倒是那颗球在她身边待了快二十年的事令他无比惊奇。
“所以八年前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严静沉思索道,“你那会儿对我态度那么恶劣,不会是因为记我小时候的仇吧?”
沈行远疑惑,“我以前对你态度不好吗?”
“不能再差了。”
见他仍心存怀疑,严静沉又开始翻旧账,沈行远哭笑不得地制止:“当年我怎么能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
“也对。”严静沉点点头,“所以我原谅你了。”
“多谢小严不计前嫌。”
“客气客气。”严静沉笑着摆摆手,转身看镜子,眨眨眼,眼部肿胀消了大半,难受感也减轻许多,她便由衷感叹:“沈叔叔真是心灵手巧!”
好讨嫌的一张嘴。
严静沉把冰块取出来,掰碎了丢进水池放水冲走,沈行远含笑看着她,镜面无声见证这一双璧人。
塑料袋被揉成一团握进掌心,手指用力,水分渗出。严静沉松开拳头,忽的仰头在男人的脸颊落下一吻,趁他灵魂出窍,转身翩然离去。
沈行远下意识伸手抓她的手腕,小姑娘皮肤嫩滑,他没使劲,让她溜走。
“天好热,我们去哪儿玩?”严静沉往房间躲,“还是看电影吧,轻松不累。我穿什么好?你怎么老穿白色,我一衣柜黑色,咱俩站一块儿像黑白无常……”
白日里电影院冷冷清清,买票买零食都不必排队,“黑无常”掌握话语权安排一切,“白无常”负责拎包跟随。
取了票很快便入场,观众席只有零星几个年轻人,两人找到倒数第三排坐下。
大荧幕点亮,过龙标,进片头。
好无聊的一部文艺片。
故事还没正式开始,严静沉已经忍不住悄悄打哈欠,再看两眼,脑袋往沈行远那边一偏,阖眼不动了。
大荧幕的光线照在脸上,忽明忽暗,沈行远扭头看着她。
没多久严静沉睁开眼,伸手戳两下他的胳膊,低声问:“您不困么?”
沈行远昨日飞了一趟十几个小时的跨国航班,回来便被她喊来办事,晚归,今晨又早起陪她玩到中午,必然身体疲乏、精神倦怠,所以严静沉才拉他来看这催眠的文艺电影,略做休息。
谁知这人竟然不领情地摇头。
小女朋友哄到手,沈行远就算亢奋得整夜不睡都不过分。
严静沉当然不懂他的心情,但由他看,拿了他别在胸口衣袋的墨镜戴上,自个儿去梦周公。
醒来时电影快要谢幕,右手不知何时被身边人轻轻握住,她一转醒,沈行远就发现,抬手帮她整理头发。
电影散场,牵手去用餐。
日朗风清,正是好光景。
节假日里各商铺皆人满为患,二人辗转四五家火锅店才寻到一间空闲包厢,落了座,严静沉主动接过点餐iPad,问:“我来点?”
沈行远:“点。”
严静沉:“清汤还是红油?”
沈行远:“清汤。”
严静沉看向一旁服侍点餐的年轻服务员:“那就红油。”
服务员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啊?”
沈行远笑着纠正女朋友的恶作剧:“清汤,谢谢。我们两个都不吃辣。”
严静沉不解:“您不是四川人么,西南四省,云贵川渝,不都是无辣不欢?”
“早就不是。”扎根柳城二十年,沈行远早已由内而外融入这座城市,“按你的口味点。”
服务员见缝插针开始推荐鸳鸯锅,严静沉从善如流。
又商量着加购了荤素小菜各几样,两人口味相差不多,没有意见分歧,最后,严静沉问服务员:“有没有甜品推荐?”
“两位可以试试本店的枸杞红枣醪糟,补中益气,养血安神,好评率一直都是百分百。”
看着服务员露出的标准的甜美笑容,严静沉讪然:“……醪糟是什么?”
服务员连忙弯腰滑动屏幕给她找实物图,沈行远在一旁解释:“糯米酿的酒,微甜,度数不高。”
严静沉最钟意含少量酒精的甜品,听到这句话,爽快道:“那就来一碗,麻烦多加点儿糖。”
服务员拿着iPad退出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