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泼墨般漆黑,无数的星星如同撒落在黑色天鹅绒布上的珍珠,树影摇曳,孤灯昏黄人未眠。
尤利西斯慢悠悠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味在口腔弥漫开来,蓝牙耳机闪着微弱的蓝光。
“这回新生入学还是老规矩,但是不要再杀人了,你这样真的叫我很头疼,你每次动不动乱杀人,人孩子家长问起来我又没辙,只能出钱平息,或者想其他办法。”
“驳回。”尤利西斯翻阅书籍一边听耳麦那边的人说话,一边做笔记。
对面猛然呛咳了两声,咳嗽得声响很大,尤利西斯将耳麦声音调小,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缓过来。
“我求你了,小祖宗,能不能消停点儿?有您这座煞神在,哪有人敢来报名,大伙儿都惜命。之前我还为了新生特地搞了你作为门面宣传凡事报名入学都可以申请一天与你相处,大多数人就冲你这张脸,学历,能力等,怎么说也是个万人迷,结果,你干了什么好事?”
“你他爹的对着明恋你的人说:你有病吧?看不出来我不想谈恋爱?对着暗恋的人说:你什么眼神?怪恶心的。然后还把那些你自认为不配喜欢你的全杀了,造孽啊!还非要说什么,这些垃圾在你身边都碍眼,废物。”
“你说你,要能力有能力,要智商有智商,要学历有学历,要颜值有颜值,怎么就能靠着这破性格劝退所有人?”对面叹了口气,“有个词语叫做过刚易折,你有时候真得学学怎么柔一些。”
尤利西斯眉心一跳,掀起眼皮,一条长腿略微弯曲,语气认真却显嚣张:
“连死亡都怕的懦夫招来有什么用?那群人本来就不配,恶心得要死,实话实说罢了,能因为这种事情破防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过刚易折只能说明还不够刚。”
“……”
“反正每天你给我忍着点,不准再杀人,再聊下去我要气死了,晚安。”
“啊——”尤利西斯点头,“尸体先生,晚安。”
对面又被气得咳嗽起来,迅速挂断了通讯,不想听这晦气又气人的混账儿多说一句话。
尤利西斯勾了勾嘴角,心情愉悦,他完全能想象到里昂·斯蒂芬斯那张苍老的脸庞被气得满脸通红,像是老瘪的西红柿做出生气的表情,滑稽又好笑。
—
新生入学审核室。
尤利西斯无情地送走一个又一个的学生,已到中午,太阳高悬,一个合格的学生都没有。
又是一批新生走了进来,一共六个人,他的目光从每一个学生身上扫过,突然在最后一个低头的学生身上停驻。
他穿着学校特制的黑色校服,本来应当显得庄严帅气的校服被他穿得很松垮宛如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暗灰色的长发乱蓬蓬的,个子很矮,身形瘦弱,弯腰驼背,呆在角落里,有些丧里丧气,萎靡不振,就像早上五点被迫起来上学的学生,比鬼更像鬼,死气沉沉。
“低头的,你开始自我介绍,说说看,说什么都可以。”尤利西斯眉梢轻挑,双手交叉置于身前抵着下颌。
那名学生依旧垂着脑袋,用半死不活的腔调回答:“江闻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尤利西斯皱了皱眉,强调:“认真点!抬头!”
闻言,江闻道缓慢地抬起头,面容清雅秀致,如同深山幽谷的一泓清泉,清澈、灵动,皮肤带着病气的苍白,弱不禁风,两眉之间青筋明显,长而密的睫毛低垂,山根左侧点缀细小的浅色小痣,鼻梁也有横竖青筋,半睁的金色瞳孔微微涣散没有聚焦。
对上那双金黄色的眼眸,尤利西斯心头一颤,直觉雷达响了起来,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易碎的小瓷器,乖,回病房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嗯……?”江闻道半梦半醒,晃了晃脑袋。
“没病,我可以的。”
声音还是有气无力。
尤利西斯双腿优雅地交叠,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江闻道不紧不慢开口:
“撒谎可不是好习惯。近视肾亏支气管炎失眠急性肠胃炎低血糖容易生病。”
江闻道陡然清醒,望向尤利西斯的视线聚焦了起来,化为带着审视意味的冷光,不像是在看人、一个活人,而像是将人当做可以被解构的逻辑体。
对视长达十分钟,江闻道才收回了视线,歪了歪脑袋,不疾不徐地朝门口走去。
“站住!”
江闻道回头瞥了他,没有听他的。
尤利西斯站了起来,反应极快,快步追上一把拽住要离开的江闻道,用力过猛直接给人拽得向后撞到他的怀里。
“你通过入学审核了。”
话音刚落,江闻道还没有说什么,在同一审核室内被无视了十几分钟的其他学生率先做出反应。
“不是,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