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明没有回答。
他默默盛出一碗粥,又拿出几碟小菜,菜是肉末秋葵和芦笋牛肉,并不是咸菜,味道很香,白阙饿得不行,也就不再矫情非要吃什么汉堡了。
那人开了灯,遥控病床让白阙坐起来,又摆好食物,动作很快又优雅。
白阙望着桌上的白粥和菜,竟有些不知所措。
“需要我喂你吗?”
“不用不用!”白阙赶忙拒绝。
这话听起来像发怒,但白阙了解白夜明,这么问,就是真的想喂他。
“那好吧,”白夜明悻悻地说,“如果不方便,还是直接说,我是你的哥哥,理应照顾你的。”
白阙嗯了一声,默默拿起勺子吃起来。
白夜明就这么沉默地坐在一旁,白阙有些发毛。
“你别看我……”白阙尴尬地说。
“阙阙,”白夜明的语气竟然十分温柔,“是不是聂逸跟你说了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白阙说,“不过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白夜明拿起旁边的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到粥碗里:“阙阙……我不否认,当时我妥协于父亲,就做了假的录音。”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要个真相。”白阙放下勺子,认真地说。
白夜明迟疑了片刻,随后也默默放下筷子,坐直身体,说:“好。”
之后,白夜明很详细地叙述了当年发生的一切,白阙听得心惊胆战,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白夜明说:“我看出了聂逸对你的感情,所以以此为威胁,逼迫他录音,然后离开你,但聂逸不同意。父亲怪我动作太慢,亲自对聂逸动手。就这么关了他三天三夜,聂逸才妥协的。”
白阙的手都快要捏碎了。
他死死咬着下唇,但疼痛也不能缓解他的愤怒。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聂逸竟然遭遇了如此非人的对待。
而且还不告诉他!
甚至到刚刚也不愿意说!
有什么好瞒着的??
他就这么把聂逸当仇人恨了十年,想来就跟个傻子一样,如果当年他愿意再多调查一下,结局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所以……”白阙颤抖地问,“聂逸才创立了洛科?”
“是,”白夜明说,“我偷偷帮了他一些,不过……你知道,我帮不了太多,如果被父亲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白阙痛苦地闭上眼睛,回想过去的事情,就好像在刀尖上行走,疼得出血也绝对不能喊出来。
“近些年,盛望的情况不好,父亲也有些老了。他知道沈家没有彻底放弃,想利用你稳住沈家。现在沈家发现他正在培养小儿子,才有些坐不住了。”白夜明缓声说着,还是那样的稳重柔和。
可白阙却很惊讶:“你……你知道沈郁是……”
“她没打算隐藏身份,父亲知道也是早晚的事……”白夜明顿了顿,苦笑着说,“或许已经知道了。”
白阙惊恐万状:“……怎么办?!”
“父亲没办法动洛科,只能从你身上下手,我……”白夜明说着,那永远温柔的面容竟然多了几分清冷,“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所以立场并不坚定。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离开这个漩涡。”
白阙说:“你的私心,是盛望吗?”
白夜明的眸子微微震动。
“被你猜中……我也不隐瞒了,确实,我的私心就是盛望,把你推给聂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白夜明推推眼镜,不知是不是在掩饰尴尬,“不要怪哥哥……”
白阙没再继续质问。
因为他能大概猜到白夜明的意思了。
哥哥受过父亲最多的虐待,现在还没疯,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什么东西像骨架一般在支撑着他。
之前的白阙很脸皮厚的以为是自己,然而现在看起来,盛望才是白夜明坚持下去的理由。
白夜明想要得到盛望。
“可是现在沈家想要把我推到盛望的高位,”白阙低声说,“你不会把我当成竞争对手吧?”
白夜明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如果你顺从沈家,或许吧……”
白阙顿时双目圆睁。
他的哥哥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哪怕遭到非人的对待,也会抹掉嘴角的血从容微笑。
这个人被父亲重用也是因为他听话、聪明,可以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此刻,白阙记忆中那温柔的哥哥竟然露出了他锋利的一面。
“你藏得也太好了……”白阙感觉后背发冷,“这么多年我都没看出来……”
白夜明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都能看出来还得了?”
白阙不满地说:“你在嘲讽我吗?”
白夜明微微一笑:“不是的,我只是很满意。”
“满意什么?”白阙皱眉疑惑地问。
“这么多年的保护还算有用,你没有失掉天真无邪,蛮好的。”白夜明说。
白阙竟瞬间鼻酸了。
他只好掩饰般地揉着眼睛,却还是眼眶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