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冲鼻,姜俎心下一慌,释放了出来。陈却趁势后肘一击,转身又一巴掌过去,手臂甩出的鲜血在昏沉的光影中破开一道弧线。
姜俎手足无措,直愣愣看着发颤的双臂,以及因伤口裂开而被染红的衣袖。
终于如愿把陈却弄得狼狈不堪,内心却空落落的,感受不到丝毫雀跃。
脱下外衣握在手中,下蹲去擦拭那些污秽。
陈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白墙,脸上还留有凉薄的泪痕,双手死死抱住骨灰盒,双腿时不时因为布料的摩挲而战栗。
姜俎小心翼翼地避开骨灰盒帮他整理衣物,然后扯下一旁的布条缠好手臂上的伤口。
“你满意了吗?”
很平和的问句。
姜俎低头,像个犯错认罚的模范生。
陈却漠然,再开口却又冰释前嫌:“希望姜俎先生接下来能致力于海外防务公司的建立。”
如果吵一架激化矛盾,或许还能继续纠缠,可陈却的冷漠与平静给他们的关系判了死刑。
姜俎沉默地站了会儿,打通一个电话,只说了一句“来接他”就挂断。
再看陈却,他冷静了不少:“不需要杀了那个Omega,是我心胸狭隘,我能和葛尚泇订婚,你也该有自己的新感情,但为了不必要的迁怒,见面时彼此都不能留有他人味道。”
杀人犯法,陈却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现在的他,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限于豁出命去。
但社会舆论是不可控的,更何况他是个Beta。
在O泽的努力下,Omega的权益已经远胜Beta,说Beta是过街老鼠也不为过,犯点小错就会被无限放大,遭受比Alpha和Omega更严重的网络暴力。
陈却回归穷奇见报,有“热心”网友又提及一年前的Beta侵害Omega事件,明里暗里提醒吃瓜群众那Beta就是陈却。哪怕陈却站出来说是被陷害,恐怕相信他的也廖廖无几。
除非易决自己站出来阐明真相,请愿O泽既往不咎,可是易决失踪了。
易壅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O泽针对Beta的动作也格外频繁,不仅再次向议会提交“AB不合法”,还希望削减Beta的退休福利。
易壅培说Beta身强体壮,不需要为易感期或发情期烦愁,退休福利理应减少。
这些事Alpha不予理会,觉得O泽闹这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Omega则坚定支持O泽,继续争取更多权益;而Beta,只能看向司法部。
好在司法部部长罗廷钧及时站出来反驳:“要求一个群体消失本质上是偏见思维。按这个逻辑:左撇子占10%、红绿色盲占5%、甚至AB血型只占4%——这些非常态是否都该被抹杀?你今天针对Beta,明天又打算消灭谁?”
较于一年前的左右逢迎,如今的罗廷钧锋芒毕露,舍弃了打太极那一套。
不过司法部的出面并不能牵制O泽太久,尤其网络上频频传出Omega仍受伤害的情况下。
于公,O泽不会放弃Beta既有利益;于私,易壅培不会放弃追究伤害他儿子的罪魁祸首陈却。
姜俎看着陈却怀里的骨灰盒:“你知道这孩子是易决怀的吧?十个月来你一次都没出现在他身边,在他失踪后却带着孩子。”
陈却睫毛颤了颤。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了吗?陈却。你终究是想要孩子的,以前安慰我那些话都是假的,Alpha和Beta能永远在一起也是假的。你说得对,Alpha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生都会被信息素支配。可你也一样,哪怕不喜欢Omega,也会因为想要孩子而和他们发生关系。”
“你我半斤八两,都做不到对彼此绝对忠诚。”
不知道是被哪句话戳中,陈却身上的Omega信息素突然失控,极淡的青柠信息素毫无预兆地溢满整个空间。他生涩地调动生育后脆弱不堪的身体机能去对抗,熟悉的阵痛犹如千万只虫豸在啃噬。
“呃……!”
他瘫软下去,左手撑着地板急促喘息。
姜俎看着淡淡的青柠色,瞳孔猛地瑟缩,这信息素并不是染上的,而是……陈却本身所具有的!
为什么陈却会有信息素?!
“不怕……”
姜俎扑过去搂紧人,侧耳倾听。
后话继续:“定余不怕……”
姜俎眼神变了变,但还是把人搂到颈侧,轻轻蹭着他的侧脸,“那孩子就那么好吗?和别人生的孩子就这么好吗?”
他说着说着就委屈了起来。
陈却紧闭双眼,密匝匝的睫毛不停扑朔,攥着姜俎的左手五指泛白,且像随着阵痛有节奏的抽搐。
“定余,不怕……不怕……”
姜俎偏头亲吻他的额角,双眼却冷漠地看着他怀里的骨灰盒,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抢走了他本该拥有的东西。
死了好。
“怕,我怕……”
姜俎怔忡,看着脸色苍白的陈却,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陈却攥着他的胸口衣物,“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