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洛看得出来,这事可能跟自己有关,所以二人寒暄了几句,欧洛便带着孩子走了。
但这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个疑影,直到他在公园里想这件事、加上担心塞斯利安,不自主地发着呆出了神,等到被莫斯扯着裤缝提醒,才发现希顿跑丢了。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希顿很快就被一对恩爱情侣送了回来。
只不过,那对情侣的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那个支棱着一对犬耳、臭着脸的杜宾属亚人男性:“……你这当家长的这么不负责任啊,你家小孩一上来就抱着我女朋友哭喊着要妈妈,哭得可怜死了。”
欧洛陪着笑脸,心里也有些无奈,出芽生殖索要母亲的毛病,明明莫斯是没有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谢您,真的很感谢。”
……
医闹,亘古难题。
说实话,这件事塞斯利安也觉得能理解,极地引力洞探索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务,能送回来抢救就已经是万幸,更多的人连回都回不来。
但是既然已经被送回来抢救,却还是死在了医院里,让家人有了希望后却还是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更何况是参加任务的两个孩子都没能救回来,当妈的确实是受不了。
这个叫皮埃尔的年轻人也不会讲话,抚恤金和英名碑有什么用呢,能把人家的两个孩子换回来吗?
塞斯利安叹了口气,把扶着脑袋的郦医师搀了起来,他这位敬业的可怜同事被患者家属狠狠推了一把,后脑重重地磕在了抢救室外的墙上。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同时把我的两个孩子都送进去?我女儿是个优秀的军官,我的小儿子一直崇拜他姐姐,也进了探空组,现在全都回不来了……”
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苛责。
皮埃尔垂着眼,脸上也流露出悲怆,母亲的哭喊回荡着急救中心的整层走廊,可他能做的,就只有机械地重复着抚恤金之类的套话。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去派那种无父无母的、死了也没有人会伤心的人去死!为什么让我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子!”
厉声的尖锐质问冲着皮埃尔而去,旁边的另一位北极熊属亚人看不下去了,挡在了拉里·皮埃尔的前面:“哈?你在说什么?!那你以为都是什么人在当先锋官!更何况,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们所有人都尽力了!你要恨就恨沃列塔!恨曾经的蓝星……”
“尼特·皮埃尔!闭嘴!!”
有些话绝对、绝对不能说。
尼特·皮埃尔噤了声,脸上却还是不忿。
塞斯利安和郦医师就在一旁,俩人目光沉沉,对视了一眼。
果然,这场闹剧结束后,军方高层的人就找到了那天在场的二人,要求二人签署保密原则。
有什么可保密的呢?无非是那天,那个叫尼特·皮埃尔的士兵说漏嘴的话罢了。
所以,是什么人在当先锋官,不言而喻了。
可塞斯利安和郦医师两人都是用药峻猛、剑走偏锋的理想主义者,军队此举,塞斯利安也很是不忿,尽管作为父亲的他能够理解那位母亲的所有悲伤,但是……
“牺牲需要铭记,如果真按照她所说,让那种无父无母的、死了也没有人会伤心的人去做危险的任务,这算什么?奴隶?”
郦医师站在司令塔的窗边,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对啊,奴隶……养出来的,专门去送死的东西,连人都算不上,哎对了,你看过有个叫朱叶的学姐写的小论文吗?《当基因科技发展的速度大于人性的进化,基因阶级会将正义污名化》”
“看过,写得真好,‘如果以正义之名,将优化基因者作为更好用的工具,滥用他们的生命,或是以科技之名,将百姓福利医疗变成权贵服务医疗,都将背离基因学发展的初衷’。”
二人站在窗边,浮岛上的阳光十分灿烂,天也更蓝,苍穹之上,是无尽的宇宙海。
“真的不松口吗?我们俩再不签这个保密协定,军方翻脸,搞不好会把我俩抓起来,那我儿子怎么办。”
“我不松口,总要有人和军方这种行为斗争,你看看那个尼特·皮埃尔,已经在司令塔里被关了三天做思想教育了,他都没放弃。”
“可是,我儿子……”
“说得好啊,二位。”
司令塔,紧闭岛,走廊的尽头,缓缓踱步,走来一人,高跟鞋的细跟敲在地面上,在心上回响。
“说得好!总要有人和这种行为斗争,当这种话从姓利亚的人嘴里说出,这份事业的伟大与崇高更加不言而喻了。”
“你们好,我叫印山洁,沃列塔央区法务部总司长,请问二位对重启科技公司有了解吗?那是一个能够实现各位共同理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