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痛感和掌心的划伤完全不能相提并论，黑色甲面和柔韧指腹之间脆弱的甲床，被怀音自己狠狠怼进了十字架扁平的刀刃上。

他咬着牙不敢吭声，尖锐的疼痛从指尖顺着臂丛神经而上，随后整条左臂都疼得发麻，怀音拧紧了眉，脸上流露出隐忍脆弱的神情。

太疼了……难怪有历史资料显示“衷心女仆长剪秋，为保护皇后甘受银针酷刑”，这十指连心真不是盖的啊……

但是有效果！

怀音为了忍住痛呼，不得不绷紧身体、甚至微微颤抖，但他面上依然只有一闪而过的脆弱，颈部的束缚带只是轻轻一动，就会压迫气管、造成窒息，但怀音也同样发现，短暂的窒息会放大疼痛刺激神经的效果。

“记录一下异常值，注射普通解离剂四分半后，杜宾犬类双形态试验品心率加快，呼吸频率提高，血氧浓度上升……备注一下，可能由于束缚带原因导致，本数据可靠程度代验证。”

怀音脸色发白，额角都是冷汗，听到这群人盯着虚拟屏上自己的异常数值犯难，他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杏眼里满是自得。

黑色的眼线晕妆了，拉长的杜宾眼尾带着点嚣张。

“呼……四分半了啊……”

还有30秒。

左上角的虚拟屏在为试验计时，怀音看着倒计时数字逼近“0”，他用指尖紧紧捏住十字架上方的短柄，痛到还在微微颤抖的指尖渗着血，像重伤的骑士握住了染血后更加圣洁的剑柄，微小的刃承载尖锐的希望。

倒计时结束，他们需要怀音变成犬形态后进行二轮注射，也许是对于麻醉药效的信赖，又或者是试验人员缺乏作战经验，他们先解开了怀音腰腹和颈部的束缚带，在解开手腕脚腕处的束缚带时，那个年轻的白大褂看到了自己无菌手套外沾染的鲜血。

他在怀音的左手边，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咦？这，这是不是违反了无菌原则……”

“别惦记你那无菌原则了。”

怀音压低了眉眼，随后指尖一弹，十字架的短柄灵活地在他的指间转了一圈，尖锐的疼痛能换来敏锐的触感，染血的利刃终于向外，怀音没有再废话，用最先恢复知觉的左臂有力一挥，刀刃在那白大褂的眼前一划，他立刻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倒向后面，掀翻了后方摆放的器材推车和药品柜。

刀口不深，怀音知道利器划破皮肤肌理的手感。

“免费帮你开双眼皮了，无麻药的那种。”

怀音说到麻药，几乎咬牙切齿。

纠正一点，试验人员不是缺乏作战经验，是压根就没有作战经验，怀音利落地用左臂撑住试验床的床沿起身，落地的那一瞬还是趔趄了一下，扶着床才勉强站稳。

而见怀音伤了人，这群试验人员居然惊慌地尖叫着后退了几步，只有那个声音稍成熟的白大褂还算冷静：“快，快叫熊茜来处理！”

怀音听罢，冷笑一声，这个实验室的全貌他在站起身后才看清，这里是个很大的空间，明亮宽敞得不像地下，自己所在的试验分区不是房间，更像是屏风分出来的一块区域，气温也低，刚才感知全然消失，对温度的反应不算灵敏，现在才感觉到，这里的气温，像冰箱的冷藏室，像……酒柜。

他边盯着那群白大褂边往后退，手中的十字架灵活地在指节间翻飞，威胁人也不忘装b耍帅，这是年轻警官的办案原则。

上半身的感知渐渐恢复，腿脚却还是像隔空踩着云一样，怀音不得不扶着周围的东西保持平衡，他一边缓慢地后退，一边时不时用机敏灵活的警犬双眼查看屏风外的地形和可利用物品。

见他逐渐退出这个隔间，那个领头的试验人士有些急了，怀音看到他偷偷摸了根注射器，拔出了保护盖。

“……熊茜呢？齐炬先生呢？试验没完成，直接进入处理环节。”

“啊哦？请问刚刚是谁在杜宾警官面前偷偷说话的呢？”怀音抬手摘掉了自己蓝色的针织帽，动了动耳朵，“是谁啊？这么没有犯罪常识就想处理央区警署的指挥官了。”

怀音勾起嘴角发出一声嗤笑：

“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

随着血液循环，腿脚的知觉在慢慢恢复，但是不够。

于是怀音把十字架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小腿后侧。

“嘶……哇太疼了太疼了，但是拜拜～”

十字架扎在腿上，怀音没有拔，疼痛的刺激让怀音的腿脚恢复了几分灵活敏捷，他转身就出了屏风，准备拔腿就跑——

“怀音先生，试验没有完成，半途退出不好吧。”

出了屏风，外面是如同存酒柜一般的布局，这熟悉的构造让怀音想起了边陲区礼赞供货商的地下酒窖。

一排排如同图书馆书架般的药品架子上，存放着大小各种样本和待售药物，架子间的过道是条宽敞的走廊，怀音的背后是进来时的电梯，怀音的对面，是衣着整齐、皮鞋铿锵的齐炬。

怀音朗声一笑：“哈！我是试验品，所以半途退出也没什么不对吧，倒是你，齐炬先生，你还真是不简单啊。”

齐炬不急不慢地向怀音走来，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不过，他锃亮的手工皮鞋，却一步掷地有声，一步绵软无力，像有一只鞋被齐炬穿着踩到了口香糖。

“死之前物尽其用一下，是你的贡献，也是你们怀家对这个破碎星球的礼赞，怀颖超的孙子，觉悟是要有的。”

怀音听到齐炬说出了自己爷爷的名字，像提起一位认识已久的老朋友，敛了嘲讽的笑意。

“……物尽其用？怀家的贡献？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这满含怒气的好听声音自齐炬的身后传来，怀音原本还难看的严峻脸色在听到这声音后立马露出惊喜，晕了妆的小狗眼亮晶晶的，越过齐炬的肩头，看向希顿的方向。

他出现在齐炬来时的走廊尽头，跟在齐炬身后。柔软的深红色针织衫有些歪斜松垮，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领，浅色的卫裤上也有大块血迹，金发有些凌乱，他的身边浮着块虚拟屏，上面的红点一闪一闪，显示定位就在不远处。

“希！……希顿？”

等会……希顿的格纹针织衫，不是米白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