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七”习俗里,头七、三七、五七和七七都是大七,是亲人去世后整套设斋祭奠流程的重要节点,因为这个习俗实在太过古老,所以每个大七的具体祭奠方式已经不可考。
但目前尚留存的共同说法都是,在逝者死后“五七”这一天,逝者能够听见亲人的哀思,如果逝去的亲人还在最后的地点徘徊不愿离去,那么这一天,在齐娅惨死的案发现场,也许她能够听见父亲的思念和感伤。
怀音当然不知道刚刚希顿和齐炬的对话内容。
他只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接近齐炬、接近真相的机会。
“皮哥,我去跟那位先生聊两句。”
“?!哎?利亚……”
没有什么会比一位在这种日子里伤感、苦痛的受害者父亲,更能激起年轻警官的正义与同理心,毕竟追求真相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替受害者及家属鸣不平、声正义。
但炙热真诚的大义有时也会误把冰冷的防备加热。
怀音摘下耳返,放下贝斯,径直下了台。齐炬看到他后,立刻收拾好悲怆表情,怀音便在齐炬略带防备的眼神中大方走近。
“先生您好,我叫利亚,我是乐队新来的贝斯手,冒昧打扰了……是这样,我有古国血统,刚刚看到您酹酒于地,以防您不知道这个动作有特殊含义,就来提醒一下您,这个动作是表示对逝去亲人的哀思的,平时不能乱用……”
怀音说完后,面露恰到好处的为难,倒像真的只是好心提醒不知道特殊习俗的客人,不能乱用酹酒姿势。
“多谢,我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我就是来祭奠我女儿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怀音一怔:“抱歉,我不知道…… 请您节哀。”
怀音把话说得很得体,适当表达关心,但没有过分打听,说完后,怀音就向齐炬点头示意,准备转身回到乐队舞台上。
离开前,趁齐炬还没移开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的视线,怀音瞄了一眼k09的桌牌,故意流露出思索之意,随后再飞快地瞥了一眼齐炬的兔耳,最后露出恍然的神色。
齐炬当然将怀音的神色变化都收入眼底,在怀音转身尚未走远之时,齐炬叫住了他:“……请留步,这位先生。”
好极了!
怀音按捺情绪,转过身在脸上堆出非常刻意的不自然神色:“啊……怎、怎么了客人?如果您还有别的需要,请联系我们的服务生,我是个贝斯手,我得回舞台了。”
怀音故作礼貌的表现,就像他分明在刚刚猜出了齐炬的身份,又不能刻意打听似的。
“……先生,我向来有话直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女儿的事?”
怀音的眼神乱瞟,作出刻意撒谎的模样来:“抱歉先生,我第一次和您见面。”
说完,怀音扯了扯嘴角,黑色眼线拉出的妖冶眼角挤出尬笑。
但怀音却没有急着走,他在等齐炬的下文。
果然。
“……如果你对我女儿那起案子有所耳闻,那么我的身份应该不难猜,你刚刚看了一眼桌号,还有我的耳朵,又知道酹酒之礼,应该能对上号吧?”
怀音脸色僵了僵,随后放松了绷紧的肩膀:“……抱歉先生,我刚刚大概猜到您是那位受害者的父亲了,但是我没有恶意!我不会去跟别的同事议论您,您可以继续在这里怀念她。”
齐炬却摇了摇头:“怀念可以放一放,对于她的死,我还有太多的疑虑,在这些疑问得到解答之前,我不会放弃。”
齐炬的声音低沉着,怀音敏锐地觉察到不对。
边陲区警署分明说的是,齐炬拒绝了警署的问询、拒绝配合警方任何形式的调查。
难道是他不信任边陲区警方,而非对自己女儿漠不关心?
怀音试探着问道:“那您不应该交给警方吗?您自己来能做什么呢?而且……我跟您说实话吧,那起案子发生后,我们酒吧都被关停了,消息也被封锁了,您在我们酒吧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怀音说到后半句时,也跟着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真的在冒着风险跟齐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种“明明不该跟你讲,但我还是跟你说了”的句式,是最容易获得别人信任与好感的方法。
齐炬听完后,对上了怀音的视线,见怀音的杏眼里透着诚恳,他冷哼了一声。
“查不出什么?你说的,是前半夜的礼赞吧。”
怀音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前半夜?”
齐炬拿起颜色浅淡的香槟,在酒吧的灯光下,浅淡的酒水也变得缤纷繁杂。
“礼赞酒吧的后半夜实行会员制,加入会员也很简单,有一个老会员带一下就行了,可惜,这种事情警方居然都查不到。”
怀音假装第一次知道这些信息,暗自思忖他和齐炬之间的信息差。
齐炬直直看进怀音的双眼,语气定然:“所以这些事,我需要礼赞的内部消息,我要知道是谁介绍我女儿进入礼赞,并且害她在第一个后半夜就死于非命。”
怀音假装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齐炬却直接了当地亮出底牌:“你叫利亚是吗?我是礼赞的投资人之一,但我无法查到会员引荐资料,昨晚你们礼赞的那位熊属亚人经理再一次把我敷衍了过去,我需要一个人帮忙,偷偷查看你们酒吧内部会员信息。”
“利亚先生,我会备下重金酬谢……不过,你一个人做这种事可能不够稳妥,你有信任的人吗?”
齐炬转了转指节上的宝石戒指,礼赞灯光明暗相接,他的语气也同样晦涩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