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劭有段时间没住江家大院了,这次还没有福子帮忙打理房间,他睡得不太舒服。
于是江千劭早早起了床,在院子里随意走了走。
又快到一年冬天了,天色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鹅毛大雪。
自从江宗正生病后,江家的仆人遣散了很多,有些萧条。
一个小丫头提着两个食盒,正往江宗正的房间走去。
江千劭叫住她:“我刚好要去看他,我一并送去吧。”
小丫头有些惊讶,但还是把食盒递给了他。
江千劭打开食盒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后,问:“这不是两人份吗?他能吃这么多?”
“这里有周侨少爷的一份。”
“他这么早就在了?”江千劭皱眉。
“是的,周侨少爷惯是在老爷房里吃早饭的,有时候彻夜都在。”小丫头不过总角之年,还天真得很。
江千劭心下却闪过一丝怪异。他提着食盒,推开了江宗正的门。
只见周侨坐在床边,正端着一碗中药,一勺一勺地喂着江宗正。
江千劭重重把食盒放在桌上,惹得江宗正一惊。
“吃饭。”他说了一声,也没有要把食盒打开,放到江宗正面前的意思。似乎是期望他病入膏肓的老子站起身,自己过去吃。
江宗正白了他一眼,自然而然伸出手,让周侨把他扶起来。
周侨放下药碗,搂住了江宗正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江千劭皱起眉,看着周侨把江宗正放在了椅子上。
“江老爷,吃饭吧。”周侨把筷子递给他。
江宗正接过去,尝了尝,可是食物一滑进胃里,就立刻翻涌,吐了出来。
江千劭立刻弹远了些,生怕被溅到。
可周侨却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江千劭想开口问他什么意思,不是讨厌江宗正吗?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问,就又有人来敲门了。
“大少爷,劳烦您出来一趟。”是孙管家。
江千劭深深看了周侨一眼。走了出去。
孙管家将门关好,才开口道:“大少爷,是时候……讨论遗嘱的事情了。”
江千劭轻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老爷先前已经拟好了遗嘱,放在他屋子里。我看我们是时候,把遗嘱交给律师了。”孙管家说着,叹了一口气。
江家这个庞然大物,也终是要轰然倒塌了。孙管家在心里叹惋。
二人说着,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周侨在门后露出了浓艳的半张脸。
他伸出手,将一把钥匙递给了江千劭。
“这是江老爷书房桌底下箱子的钥匙,他的遗嘱放在里面。”
“钥匙为什么在你那?”江千劭问。
可周侨没听见似的,关上了门。
孙管家也说,遗嘱就是放在那儿了,他不方便进去,让江千劭这个继承人去拿了,再给律师。
江宗正的书房在隔壁,已经很久没人进去过了。一推开门,空气中的灰尘争先恐后扑过来,江千劭拿手抵住鼻子,咳嗽了两声。
桌上的文书都堆成了小山,像是被翻乱过一般,七零八落。
江千劭骂了一声管事不严的孙管家走了进去。他按照周侨说的,将书桌底下的箱子打了开。
只见里面放着一个信封,应当就是江宗正的遗嘱了。
江千劭舒了口气,现下他要翻身,东山再起的唯一方法,可能就是江家这些钱产了。
他便走边想着,要怎么规划这笔钱。应该给周侨,还有在庙里清修的杨新蕊拨些去。
忽地,信封里的遗嘱掉了出来。原来是信封的火漆松动了。
江千劭蹲下身,将遗嘱捡起,却倏然僵住了。
“我江宗正,今立此遗嘱。立定家事,托付后嗣,志以家道永存。”
“我所持有之家产,悉以分配予吾之养子周侨,以便管理家务,继承先业。若养子身故,则交由长女江怀蝶。”
“我所藏书画、珍藏之物,悉为家传瑰宝,交由妾室杨新新蕊。”
“我身后丧事,勿为奢华,宜从简行事。”
遗嘱足足有两页纸,立出了江家所有的财物,却没有一处提到了他的名字。
江千劭攥紧了那张薄薄的纸,咬了咬后槽牙。
如果现在将遗嘱改了,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想法在他心里一闪而过,可却没有扎下根。
实在卑鄙,而且……江怀蝶的脸在他脑子里浮现。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江怀蝶这样说。
算了,江千劭将遗嘱收了起来。日后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用过午饭,江千劭在江家待着也没什么事,江宗正见到他估计还得短两天命。
于是他就转悠着,回了自己家。眼下看来,他家倒是比江家还要有人气些。
福子招了很多年纪轻轻的丫头小厮,见他不在家,那些小友都松懈了,正在正院里踢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