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围的山崖处,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火花四溅。十来个村民围着周侨,眼神狠辣,皆是亡命之徒。
周侨一柄折扇,轻灵优雅,周旋在几人之间。红色的喜服仿佛是一道催命符,不经意间便收走一条愚昧的灵魂。扇子的骨架是精铁制的,尖端竟是锋利无比,划过皮肤,热血飞溅。
此刻他脸上的不自然红晕已经消失,面色恢复成平日的冷白,仔细看还能看清他眼里闪着的那丝丝兴奋的光。
江千劭刚到外围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周侨居然还没死?!
他没有立刻上前去帮忙,而是隐在一侧观望。
周侨的动作,有几分熟悉……
周侨割开一人的脖子,脸上染上了点点血迹,白梅染血。他甩了甩扇子,踩着山崖的突石,越过人少的东侧人群,喜袍翻飞,还未等人回过神,他便已经到了村长的身旁。
冰冷极细的刀刃抵在脖子上,王正打了个寒战,脖子上渗出血珠。
“你们不要乱动,否则我杀了他。”周侨道。
原本追着他的人都停下了,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擒贼先擒王,周侨倒是也不笨。江千劭抬眼看着他。
谁知周侨转过头,和他对视上了。原来周侨早就察觉到他来了。
周侨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既然都来了,你也不来帮帮我。”
众人都望向江千劭,老朱更是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江千劭走出来,走近乱糟糟的山崖下,踢开脚边的尸体:“我看你也不像是需要我帮忙的模样,能着呢。”
周侨哼笑一声:“还是你能耐大,趁着我不清醒,让我来做人肉靶子。你说好的人呢?”
“……我的人碰到了意外。”
周侨踹了王正一脚,让他双膝跪地,随后松开了搁在他颈间的手。
“那可真是巧啊。”周侨显然一脸不信。
“这次算我欠了你一次。”
“两次。”周侨挑眉。
“行。”江千劭点头,“我们先出去再说,你让他单独带我们出去。”
周侨点头,然而不知怎的,下一秒脚步踉跄了一下,脸色白了白。
周侨定了定,对江千劭道:“你来挟着他。”
江千劭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还没恢复完全,道:“好。”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原本跪在地上的王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捅向他面前背对着他的周侨。
江千劭瞳孔骤然扩大,随即缩紧。他下意识抽出枪,瞄准了王正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周侨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王正动手的一瞬便反应过来了。一柄折扇从他手中飞出,不偏不倚,刚好削掉了王正拿刀的手。刀乒呤一声落地。
同时,子弹穿膛而过——
巨大的枪响惊起了林中一群黑鸟,子弹正中心脏。王正双眼圆瞪,扑通一声倒地。
“你怎么杀了他?”周侨不解道,“你不把他带回去审问?”
江千劭眉梢僵硬了几秒,随后转过身,干巴巴道:
“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细节,留着这个老东西也没用。他作恶多端,我是为民除害。”
周侨玩味地勾起嘴角,反问道:“是吗?”
“你别自作多情。”
老朱见着王正倒在地上,两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可是他们能够通神的村长!以后他们还怎么活?!外面的恶鬼已经杀进来啦!
老朱从地上爬起来,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对村民们大喊:“我们的通灵之人被恶鬼杀死啦!外头的恶鬼要杀进来啦!同乡们,我们一起上,诛杀恶鬼!”
老朱的妻子在他说完之后,凄凄惨惨地尖叫:“他们还杀了我的儿!他们不死!我们都会死!”
哭声从夜里爆发开来,这次无论是男女老少,胆大的胆小的,都从房子里冲了出来,向二人围过去。摩肩接踵,百来人癫狂地扑来。
周侨皱眉,朝江千劭使了个眼神,二人朝来时的山崖奔去。
奔至山崖底下,他们来时的地方缝隙已经闭合。
江千劭伸出手,在石壁上反复试探,试图找出村里这头出去的机关。可惜都无果。
身后的村民已经只离他们百来米,周侨却神色安稳,甚至干脆席地而坐。
江千劭横了他一眼,扬声道:“你想死吗?还不来跟我一起找机关。”
周侨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懒懒道:“不找了,我们等死罢。”
这个疯子!眼见村民离他们越来越近,江千劭额前滴下了一滴汗珠……
忽然,山崖猛地裂开了,江千劭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石头,明明他都还没按下去。
山崖那端出现了一个身材挺拔的身影,骑在马上,身着军服,逆着泛白的朝阳。
是有人从外面开了机关。
蒋海润扬了扬马鞭,黑马向他们飞驰而来。蒋海润身后还跟着一支整齐的蒋家军,各个手持兵器。
“是你联系的蒋海润?”江千劭回头,问周侨。
周侨之前从黑鸟脚上取下来的信,八成就是给蒋海润的。
“是啊,我千请万请,好话说尽,才把人请过来的。”周侨打开折扇,扇了扇风。
蒋海润“吁”了一声,高大的黑马在二人面前停下。他翻身下马,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看向周侨:“怎么着?我没来晚吧?美人受伤了吗?”
蒋家军的人立刻将尖山村的人包围,在真正的训练有素的兵的面前,尖山村的人都被唬住了,吓得一动不敢动。仿佛沉寂多年的麻布袋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天光撒了进来,给人当头棒喝。
周侨站起身,拎着折扇敲了一下蒋海润的头:“说话给我规矩些。再‘美人’长‘美人’短的,下次就敲的是你的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