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有通过内阁,直接下旨礼部余成文去潮洲赈灾,带去的灾银全都出自皇上私库。
具体拨了多少灾银,大部分官员都不得而知,知道的守口如瓶,半点没敢泄露。
不让朝堂干涉此次灾情的心可见一斑。
至于那些武将们一个没得到召见,余大人只带去数百兵士冲当护卫。
有精明能干,善于揣测帝心的已经明白了九成,看来皇上还是用了叶槿安的计策。
潮洲官场,怕是要大地震了,不过也是活该。
分不清主次,小事瞒瞒也罢了,如此要命的事,还敢扣下,那不是找死。
事实也如他们所想的,早朝刚开始,还不等大臣们上奏,大太监李福先宣了几道圣旨。
内容与叶槿安所请一样。
先是摘了潮洲知府胡大人的帽子,等待余大人到任审理。
接着就是那抚民之策,只要放下武器归田,往事朝廷不追究其责任。
最后还免了潮洲三年税。
皇帝下的是圣旨,没有商量的余地,当然也没有哪个不长眼再来找不痛快。
以上都没什么,潮洲远在千里之外,说到底并不与他们这些京官相干。
在心里略表表对潮洲官员表示一下同情。
众臣敛下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开始想一会儿朝会后吃点什么。
站了这么久,肚子还是空的呢。
龙椅上的帝王轻咳了一声,李公公高声唱道。
“众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禀皇上,臣,有本要奏。”
这柔和清亮的声音,不卑不亢的态度。
——叶槿安!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皇上都依了他的所请,他还要奏什么。
事实证明可奏之处还是有的。
“臣昨夜梦到先父,想他老人家早过耳顺之年仍在朝堂奔波,未享过半点天伦之乐,身为人子,每每想来,不由汗颜。”
事实忠毅侯府在老侯爷在世时就已经不景气的紧。
这位所谓为朝堂奔波的忠毅侯,其实只领着个护国将军的闲差。
平日里连点卯都不用,今天被叶槿安提起来,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众人对视一眼,都不由支起耳朵,想听听这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叶卿纯孝,相信老侯爷在天有灵,当老怀安慰,爱卿无需伤怀。”
秦煜早知他此番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只是一见那人脸上出现感怀的神情。
下意识开口安慰一句,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把对方的节奏打乱了。
念头刚起,就见那人轻轻抬头,琉璃般的眸子含着嗔怪瞪过来。
他转咳一声,找补道,“不过身为人子堂前尽孝,为父母者尽享天伦,自是人间乐事。”
“陛下英明。”
叶槿安赞扬一句,收回目光,正对上金尚书打量的视线,他轻轻勾唇,扔下一记重雷。
“臣请陛下开恩,许年满六十岁的大人回家荣养,享子孙绕膝之天伦之乐,也好让子孙略尽孝道。”
“无知小儿,岂知家国天下,无国哪有家,若都只贪小情小意,要置陛下,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刚好还差三天满六十的金敏敬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冲自己来的,好毒的计。
他话音刚落,首辅张大人接着站了出来。
“金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入仕那一天,就做好了为陛下,为百姓,死而后矣的准备,怎能恩贪念天伦,就置皇上和黎民百姓不顾。”
义愤填膺的声音落下,被叶槿安一急重雷打晕的朝臣们终于反应过来。
朝中年满和即将年满六十的,不光金尚书,还有首辅张大人,内阁另一位孙大人,还有吏部周大人,御史大夫魏大人等等。
文官有十多位,还有几位武将。
粗看下来似乎并不太多,可这些每一位都占据着朝堂中最重要的位置。
这些人宦海沉浮几十年,以前想把他们拉下来自己上位几乎没有可能。
只好缩着脖子,等他们百年之后。
可是叶槿安这一招,就能光明正大的让他们“荣养”
那腾出来的位置……
按下怦怦的心跳,一位中年官员站了出来。
“对于金大人和张大人的看法,微臣不敢苟同,家国天下,家排在第一位,可见小家的稳定 ,关乎着国家和天下的安定。”
此人是金尚书的门生,如今正当年,金尚书若致仕,他的上官成了尚书。
有这个投名状在,这位就能成为二把手。
金尚书刚想明白这一点,还没来得及驳斥,另一位就迫不及待站了出来,张首辅脸色当即就变了。
“臣附义,老大人们在为国家天下尽忠时,若忽视了小辈们的教养,让子孙长于妇人之手,影响家国安宁,那才是置百姓于陛下不义。”
说话的柳大人眼底暗压着兴奋,正是最有希望入内阁的人,只是原本要等张大人死后的。
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这如同一个信号,大龄位的不想退,年轻力壮的想早日晋升。
接着更多人站了出来,各自表着立场。
这样一来确实算是正式撕开了脸面,若是不能把人拉下马,后面怕是要遭打压。
可是收益依然大到让人无法拒绝。
就在一老一少两边都在唇抢舌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