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槿安哄了半晌,费了不少口舌才算解释清楚。
他真的只把人当朋友,没有半点旁的心思。
怎么说也是一起患难过的人,他总不能真让卫川下落不明不管。
天气一天似一天的暖和起来,白日也变长了些。
陪着小心眼儿的人用了晚膳,回到府里天竟然还没黑透。
刚回到院子里换了身便服,青玉端了碗清茶上来,还没等他喝,青石就领着管家进来了。
“九爷,侯爷和夫人在正房摆了膳,邀您一起共饮。”
“大嫂也在?”
“回九爷,侯夫人也在。”
叶槿安微愣。
与大哥忠毅侯不同,大嫂来自书香世家。门地不高,却十分清贵,自小受熏陶。
于规矩上十分讲究,向来很少在他这个庶弟面前打转。
今日这顿饭怕是不简单。
他来到主院正房时,忠毅侯夫妇各自占了一边坐着。
两人没有什么交流,见他进来,却是如出一辙的焦急神态。
“九弟,宜儿的事?”
忠毅侯迎过来问,身后是眼底布着血丝的忠毅侯夫人。
叶槿安出生的晚,连嫡姐的面都没亲见过,得知真相也难以平静。
何况是与叶槿宜相差十多岁,几乎当成女儿养大的大哥和嫂子。
想到他们夫妇的年纪。
他压下心底纷杂的情绪,挤出点笑容道。
“阿姐的事,我们先吃完饭再说吧。”
“对对,是大哥糊涂,璟之当了一天值,是该饿了。”
忠毅侯将幼弟让到桌前坐下,侯夫人冲管家挥挥手,让对方赶紧传菜。
叶槿安看向还在忙活着布菜忠毅侯夫人道。
“大嫂也用点吧。”
“听九弟的,没个外人,你也坐下一起用些。”
忠毅侯发了话,侯夫人只得坐下。
桌上一盘盘佳肴全都是几人平日里爱吃的,只是夫妇俩心里装着事,都没有胃口。
叶槿安已经在宫里用过,这会儿也吃不下去。
劝着兄嫂勉强用了些。
饭菜撤下去,茶水端了上来。
“璟之,十八年前的事为兄打听过了,当年太医没去给慈恩太后问诊,是被先帝留在了宸妃宫里,跟宜儿……”
忠侯迫不及待地解释,也不知是对他说还是自己。
叶槿安视线从杯盖上移到大哥的脸上,深吸了口气开口打断破兄长最后一丝侥幸。
“宸妃就是阿姐。”
咚!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我亲自背着宜儿上的花轿,她嫁的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金家嫡子,感情深厚,她去后,金诚还为她出了家。”
“这些非阿姐本意。”
忠毅侯后腿中撞翻了几上的茶杯,叶槿安伸手想扶,他却摆摆手愣愣地跌坐在圈椅上。
忠毅侯夫人红着眼圈帮他擦手上的水迹,一边颤抖着嘴唇说着。
“先帝独宠宜儿近十年,应当等她极好,咱们妹妹没受委屈。”
“那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将在隐在后宫近十年,至死我们都不知道宸妃娘娘是宜儿,她怎么会不委屈。”
他的妹妹明艳若骄阳,怎么会甘心困于后宫中不见天日。
忠毅侯眼里含着泪,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这应当也是阿姐的意思。”
想到他近来了解的情况,叶槿安拍了拍兄长的肩膀道。
“若不是他不想留下谋夺臣妻的名声,宜儿又怎么会连亲人都见不到。”
忠毅侯自己就是男人,对于男人的贪心和虚荣再清楚不过,这怎么可能会是妹妹的意思。
“谋夺臣妻名声固然不好听,连自己妻子都保不住的人,更会被人奚落嘲讽。”
何况以当年先帝暴虐的性子,谁又当真敢说出不好的来。
至于阿姐的想法,叶槿安似乎也有些明白,他叹息一声。
“阿姐只想让世人知道,她是金诚的妻子。”
想到妹妹的性子,忠毅侯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很大。
“她怎么那么傻,这些虚名有什么用。”
最后妹妹还是要葬在皇陵,旁边陪着的也是先帝,只是一场空罢了。
“有用的。”叶槿安安慰大哥道,“我会让她迁出来,只当金夫人。”
“九弟,万万不可。”
此话一出,吓得忠毅侯夫人连连摆手,“那可是皇陵,擅动者可是要诛九族的。”
她跟小姑确实情如母女,比之亲子也不差,可人毕竟已经不在了,她还有夫君和孩子。
岂能因此送了满门性命。
“你大嫂说的对,虽说……”
忠毅侯轻咳一声,也冷静下来,幼弟和皇上的事他谁也没说。
自然也不能当着妻子的面,说出什么来,可也不能真让九弟干这等傻事。
“莫说我们臣子,就是当今皇上,都要被史官记一个大不孝的罪名,满朝言官也不是吃素的,有这等青史名留的机会,他们自是不会放过。”
“大哥放心,阿姐当年没有与你和父亲透露半分,应当是不想将侯府卷进去,我了解她的苦心,自会见机行事。”
其实也不一定要让史官和言官们知道,宸妃和姐姐是同一人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只要来个偷龙转凤,也就神不知鬼不觉。
就算真有灵魂这回事,先帝那个老头子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