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叶槿安没有犹豫点头。
还是让官块老油子看出了他眼底片刻的惊讶。
“叶槿安私分土地”几个字几乎立刻闯进单参政心里,他与幕僚对视一眼。
要不还是说年轻人就是大胆。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他竟然也敢先斩后奏。
握着尚方宝剑,就将自己当成天子不成。
叶槿安没注意他们的眉眼官司,后勤已经准备到位。
他骑上快马,亲自送到河道边,将河道一一划分,派了专门的人负责记录。
午饭跟灾民一起用了碗粥,等将灾民的事情全都安置妥当,已近黄昏。
一身风尘回到城内,已是暮色四合。
到底是府城,中州生活用水倒不缺,顾不上吃饭,先着人把水抬上来,好好洗濑一番。
靠在浴桶边缘,强压许久的疲惫全涌了上来,眼皮越来越重。
朦胧中似乎有人叹息一声,湿漉漉的发丝拨到耳后,暖暖的手贴在脸上,掌心和指尖带着薄茧。
“卫川,别闹!”
浴桶里的人嘟囔着,浓重的呼吸一滞,游移的手僵住。
忽地脸一凉,那只手离开了。
“咯咯”
是谁捏拳头的声音,蹭蹭地脚步出了内室,叶槿安悠悠睁开眼。
自浴桶里站起来,擦干水,拿起架子上的袍子套在身上。
忽地帘栊再次掀开,身形高大的男人咬着走进来。
“刚才你可是故意气我。”
“恕臣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叶槿安垂目说着,并不看他,只低头系衣汗巾子。
这磨人的小东西,说出来的话能叫人爱死,当然更能气死人。
秦煜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他圈在臂弯里,冷哼道。
“卫川没那么大胆子。”
“哦,真的吗?”
叶槿安不甘示弱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跃跃欲试。
“你敢。”
男人手中一紧,额角青筋暴起,但又说不出更恨的话来。
只能狠狠低下头,用自己的方式确认这人还在他怀里,只属于他。
“陛下这话可有意思,您有三宫六院,难不成还指着我守身如玉?”
叶槿安在他胸口锤了几拳,重重将人推开,抹掉嘴上某人的印记,轻哼一声就要出去。
却见男人眉头一皱,忽然弯腰低咳起来,便刻脸变成坨红。
“你怎么了?”
他第一次见男人这副样子,一时有些无措。
半晌秦煜终于不再咳,先将他的手握在掌心,男人宠溺地笑笑冲他摇头。
“只是一点小事,无碍的。”
男人脸上泛起不健康的苍白,看起来可不像是无碍的样子。
叶槿安掀开帘栊,内室里静静的,一个侍候的人也没有。
将秦煜按到圈椅上坐下,他转过屏风,打开门外面还是他带来的那些侍卫。
只多了个一身便服的李公公,京城离此地数千里,不会就带着个大太监跑来吧?
“李公公,此行张太医跟来了吗?”
“回叶大人,张太医就在隔壁安置,奴才这就去请来。”
李公公躬身回道,,叶槿安说了句“有劳。”
这位爷可是连陛下的面子都给,一时这么温和有礼的跟自己说话,陛下听了不会怪罪咱家吧。
吓得李福一个激灵,忙道不敢。
张决明很快提着药箱过来,看到皇上坐在椅子上抓着叶钦差的手不放,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而后者好看的眉浅瞥着。
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不舒服,好在见他进来,叶槿安开口道。
“张大人,陛下咳得有些厉害,你看看是怎么回事,可要用药?”
“朕刚才只是不小心呛了一下,不用看。”
秦煜冲无奈一笑,回头瞪了张决明一眼。
后者吓得一缩,明显有事。
“这个……”
叶槿安有些无语,张决明吞吞吐吐,不敢开口。
“有没有事得听太医的,陛下说了可不算。”
他抽出自己的手,冲张太医使了个眼色,后者硬着头皮给皇上请完脉,叶槿安已经先一步去了外面小厅。
“皇上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刚一开口,张决明低头便要下跪。
“下官请大人劝劝陛下。”
“这是何意?”
他眉心一跳,张太医如遇到了救星般。
“上月郊外一处驿站失火,找出五十多具焦尸,不知道为何陛下收到奏报骑马赶去,当即就吐了好几口血。”
清贵如玉的公子眉头忽地染上郁色,任谁见了都会心疼,张太医只把头压得更低轻声道。
“后来见了一个小厮又好了些,只是皇上回宫后也不肯用药,只急着处置了朝中好些大人,自那时起就落下咳疾,是下官无能。”
“这些与大人何干,劳张大人将药煎好送来。”
叶槿安强撑着说完,张太医喜不自胜地下去了。
背一软,扶着桌子坐下,垂眸看着地上的织花地毯,心里五味杂成。
肩上突然一重,剪影投下来,脸颊一热。
“璟之是在怕朕死吗?”男人低喃道。
“你是故意的。”他咬着唇,气呼呼道。
“璟之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
耳边响起一声叹息,男人毫不遮掩地点头承认了。
“所以璟之有心疼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