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里伺候的宫人跪了满满一院子。
床上躺着的女人半敛着眸子,秀美的脸苍白如纸,只有嘴唇依然透着些淡粉。
像是没看到年轻帝王黑沉的脸色。
她轻抚了抚鬓角边的碎发,苍白的脸上突然透出些许红晕,更衬得女人天仙雪莲般纯美。
“臣妾想着再过二个月便是姑母的冥诞,便想着为她做点什么,也不枉姑母疼妾一场,偏妾的身子不争气,反劳皇上挂心。”
锦妃说完转头看向跪在床连的凤莲。
后者会意,忙撑着手爬起来,不久抱出个黄花梨木头匣子。
大宫女打开盖子,跪着将手上的东西献上去。
“回皇上,这是娘娘亲手为慈恩太后抄的地藏经。”
鲜红的经文,拿在手里,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秦煜刹时便明白了。
“陛下明鉴,奴婢原是想以身替之,奈何娘娘却说只能用自己的血抄来出的经文,方能感动菩萨,奴婢阻拦不住,请圣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
秦煜最后几乎是逃也似的从锦绣宫离开。
留下一脸惊愕的锦妃,还有不知所措的众宫人。
“陛下似乎不太高兴。”
本宫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凤莲和银莲面面相窥,她们自小就伺候锦妃,当然某些事在清楚不过。
“娘娘多虑了,慈恩太后在皇上心里位置无人能及,娘娘纯孝,陛下又怎会不高兴,他只是不愿见娘娘自伤罢了。”
“凤莲说的对,先太后在时最疼的就是娘娘您了,皇上待您的份自是不同的,说不定皇上真在为难怎么赏赐您呢。”
银莲顺着开解道,有先太后的关系在,又有最受宠的皇子傍身。
皇上再怎么样也会珍重一二,娘娘实在没有必要行此险着。
然而娘娘向来说一不二的性子,她也不敢劝。
-------------------------------------
庆霖寺隐在鹤峰之颠。
建寺近数百年,前朝便是皇寺,朝代更迭也并未让它就此没落。
反而香火更加鼎盛。
就连当今的生母慈恩太后的牌位都安放在寺中。
为了不打扰寺中僧人的清修,不得不定下规矩,每天只接待十位信众,需得提前三日预定。
当然秦煜显然不在此列。
寺中僧人们对于皇帝的突然造访,并没有表现的过分惊喜和惶恐。
云峰大师对陛下带来的东西更重视。
他郑重接过,细细翻阅半晌。
后双手捧着经文,亲自供奉到地藏王菩萨旁边的灵位前。
一阵冷风忽然扫过,卷着香烟直直飞向唯一的灵位。
在它周围慢慢盘踞,灵位上的名字像是被裹了层纱,让人看不真切。
“阿弥陀佛。”
云峰大师双手合什,眼里闪过动容。
“娘娘千金之躯,效仿先贤以血为墨,为慈恩太后书写地藏经,助其早得正果,当为天下典范,可谓孝感动……。”
眉须皆白的老和尚又念了几声佛,没有得到帝王的回应。
秦煜望着母亲的灵位出神许久。
一句话没说,轻身下了山。
皇驾来时低调没有惊动旁人,走的时候也无人察觉。
他回宫同时,一道晋升圣旨便进了锦绣宫。
片刻整个后宫都知道,锦妃晋了贵妃,成了离后位最近的女人。
啪!
“一卷血经换来贵妃位,锦妃当真是好手段。”
茶片飞溅,华丽的宫殿内宫人跪了一地。
同样生下皇子的李贤妃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原本同位妃位,那贱人仗着太后侄女的身份,又因有封号处处压自己一头。
现在又晋贵妃,以后再见到对方,她还得行礼。
这一切只因一份血经而已,她如何能甘心。
锦妃的晋升已经成了事实,有再多不忿也只能压下。
发了顿脾气,她摔完案上的东西,很快抚鬓冷静下来。
“来人,拿纸笔来,本宫要为慈恩太后抄经祈福。”
哪怕如此也只是助新贵妃的声名,也比落一个不敬太后强。
有子傍身的李贤妃尚且要一脸虔诚的抄经。
更何况是那些低位妃嫔。
太后宴诞剩时日不多,再不抄,可就真来不及了。
于是整个后宫都安静下来,连逛御花园以期偶遇皇上的人都少了。
这些只是后话。
此时的勤政殿内无声无息出现一个身穿黑衣单膝跪地的男人。
那人双手上托着一个十分普通的盒子。
秦煜视线在盒子上一扫而过,再次看向奏折。
一年一度的军演,要在东边边境举行,太祖定下来的惯例,本就是为了震慑东边的异族。
再那些异族被打的几乎灭族,再无力来侵扰后。
近些年的皇位继任者们,谁都没有把它当回事。
只是出于孝道,未曾取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