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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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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院地处郊区,跟近郊的富人聚居区不同,这里地铁不达,只有不算密集的公交车线路,居住的都是村民,上一趟301医院不亚于外省进京求医。眼科医院为了打出知名度,举办了限时免费就诊的活动,资历最高的大夫就是关忻。

眼疾大多不危害生命,老一辈人忍一忍就过去了;久病成疾,本来点一周眼药水就能解决的,拖来拖去拖成手术,而即便有医保,大多数患者也会对数千元的手术费和后续复查费用望而却步。

在总院,关忻只需要看诊、开药、手术,义诊也只是燕子掠水走马观花;而在这里,更多的是苦口婆心劝患者治疗,想方设法帮他们省钱,顾虑更具体更深入的现实因素的考量,一天下来口干舌燥心力交瘁,唯一的好处是这里没人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

今天新来一个患者,才十六岁的女孩儿,穿着寒酸,但神态镇定,没有穷人家孩子的瑟缩感,如同贫瘠之地生长的芦苇,不起眼,却富有力量。她的眼镜片酒瓶底一样厚,是年迈的奶奶搀着她来的,配镜视力只能达到0.3,裸眼视力更差,已经影响日常生活,现已休学。检查之后确诊圆锥角膜。

这种病随着青春期发育发展迅速,如果及时发现,佩戴RGP硬性角膜接触镜,或者做交联手术,都能缓解病情发展,等到三十岁左右,就几乎不会再恶化了。

据女孩儿说她一周内视力增长200度,配镜师建议她去看眼科,但是爸妈不在身边,奶奶又出不了远门,拖到现在成了个瞎子。

女孩儿声音平淡,听在关忻耳朵里很不是滋味儿,打开裂隙灯给她看角膜,心里咯噔一声——角膜形态非常差,已经形成瘢痕,只能进行角膜移植,需要进一步检查确定是“板层移植”还是“穿透性移植”。

角膜分为五层,板层移植是保留部分原生角膜,好处是排异风险小,后期视力恢复好;穿透性移植是全部换成供体角膜,后续恢复和后遗症比较麻烦。

关忻没多说什么,开了检查项目让女孩儿做检查,祖孙俩一个劲儿问“有必要做吗”“贵不贵”,关忻不厌其烦地说着“有必要”“这项我有权限给你免除费用”。等看到检查单上的各项数值,关忻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板层就可以。

跟祖孙俩讲完病情,果不其然问的第一句话是:“这得多少钱?”

关忻耐心地把费用做到最低:“……如果是主任亲自做,需要你们到总院去——”

“你来做呢?”女孩儿问。

关忻哽住,女孩双目失焦涣散,她甚至看不清关忻的样貌,却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一旁的奶奶木讷地坐着,粗黑干裂的手指来回搅动,迷茫无知。

“我来做的话,可以再省五千,但我只是主治大夫,不是主任医师,肯定没有主任有经验。”

“经验是靠一场场手术积累出来的吧,就像我考试之前拼命刷题一样,”女孩儿说,“关大夫,我家没钱,你给我做吧,最坏还能比现在坏吗?”

…………………………………………

“原来你这两天回来这么晚,是在下班之后练习缝合,”游云开听完,不胜唏嘘,“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你跟着主任做过那么多场手术,最后的打结和充气都是你来做的,说明你完全有能力驾驭呀。”

关忻捏捏鼻梁:“小姑娘内科检查已经做完了,我跟总院申请了供体,但最近角膜库比较紧张,估计还得等两周。”

游云开俯身从背后环住他脖颈,歪头蹭他:“你专心忙工作,租房子搬家交给我,但过几天我俩得跟我姐一起吃顿饭——”见关忻迟疑,忙说,“就我说过的,跟我和阿堇关系很好的邻居姐姐,她见过你,在上海,你回北京之前,在酒店门口,我妈和连霄也在——”关忻对那个漂亮女孩很有些印象,点点头,游云开接着说,“她猜出我俩的关系了,不是我告诉她的啊,她很支持我们,这次租房子也是她帮的忙。”

关忻说:“好,你提前告诉我,我安排好时间。”

游云开又乖又甜地点头,依然融化不了关忻的铁石心肠,噘着嘴钻进冷被窝,听着关忻又进了书房。

关忻没有像前几天一样看论文,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袋。

是洛伦佐的合同,一大早由专人按照他留的地址送去了总院,又辗转找来分院,看着他签下名字,一式两份分好才离开。

轻飘飘的合同,捧在手里沉甸甸的。自己的选择,满心酸涩无人可诉,晚上下班,路过别墅,关忻突然很想去水杉树下坐一坐,至少在那里,他能偷偷、稍稍,排解难过,然后回家,心无旁骛地去爱游云开。

输了入园密码,没走两步却被保安拦下,说是之前收到过业主投诉,他已经进了黑名单,以后都不得进入园区。

精神疲惫紧绷如满弓的弦,撑不起一丝情绪涟漪,愤怒只好以他的生命力做燃料,熊熊燃烧;一撇眼,凌柏一家四口正在小径中惬意散步,隔着重重树荫,与他遥遥相望。

相距很远,看不清面部表情,关忻咬紧下唇,死死瞪着赐予他一半生命的人,滔天恨意将他的眼睛灼得火红。

凌柏朝他露出轻蔑讽笑,带着家人耀武扬威的走近,直接对保安说——好像关忻是条偶然闯进的蛇——说:“还不快点把他弄出去。”

保安按命行事,关忻不理会他们阻拦,看着凌柏声线哑涩:“犯的着这么兴师动众吗,我来看我妈,又不是来找你。”

风声萧萧,凌柏终于正眼看他:“我说过,死人只有坟,没有家。”

接下来一片空白,关忻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忘了有没有如他幻想过无数次那样照凌柏脸上来一拳,应该是没有,不然他到的就不是家,而是派出所了;也不记得他有没有横冲直撞去水杉树下把盒子挖出来,应该也没有,车里没有盒子,他的指甲缝里也没有污泥。

他只希望没有卑微恳求凌柏,让他进去带走盒子。应该是没有的,心里没有浓烈的屈辱。

他平和地把文件袋收进了书桌的最下层抽屉。

他想,租个房子也好,免得游云开哪天发现这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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