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开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别人家孩子”的阴影中,最近他觉得,幸运女神终于看到他这个小可怜了!
上周补交作业时,他在老师办公室门口徘徊呼吸,甚至做好了撂下就跑的准备,没想到老师二话没说就收下了,还打量他好几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小子人脉挺广啊。”
他当时摸不着头脑,直到在校园里碰见了白姨,才想明白其中关窍,更对关忻感激涕零,打定主意要感谢两位,因此白姨的邀约,他没有理由拒绝,还顺便通知了关忻。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关忻居然主动约他出来喝茶。
游云开受宠若惊,欢呼雀跃。他不是傻子,以关大夫阅尽千帆的脾性,“不讨厌”就是“喜欢”了,虽然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入了关大夫的法眼,但不被讨厌本身就值得高兴。
他们约在了离关忻家不远的一间茶室,消费较高,私密性极佳,工作日的晚上,散台只有三四桌顾客,可关忻像地下党接头似的,订了个包厢,等茶水点心都上来了,门一关,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俩人。
关忻面色严肃地打量着他,欲言又止,仿佛在评估病情。
游云开的欢愉渐渐退潮,取而代之的是心脏慢慢提到嗓子眼,脑子撒开欢,畅想着难道是自己的术前检查不太妙,还是得了什么眼科的不治之症,越想越离谱,最后颤抖着送进一口茶水平息心情。
下一秒,关忻说:“做我男朋友。”
“噗——”
一口茶没咽下去,喷了个天女散花,所幸关忻及时侧身躲过,中间的桌子却遭了殃。游云开一边道歉一边拽了好几张纸巾狂擦桌子,这句请求(要求?)堪称核武器,余音激荡,震得大脑嗡嗡作响——
哆哆嗦嗦擦干净桌子,战战兢兢抬头看向关忻,却见洁癖的关大夫蹙着浓长的眉,收回了搭在桌子上的胳膊,颇有些嫌弃的意味,怎么也不像喜欢他的样子,游云开还以为听错了:“关大夫,您刚刚说什么?”
关忻面色如常:“做我男朋友。”
还好还好,没听错!
游云开轻咳一声,耳尖泛起红晕,抬眼,眼神坚定得要入党:“关大夫,谢谢你的厚爱,你是个好人,但是——”
“你是异性恋?”
“啊?”
游云开猝不及防,主要是关忻的语气笃定得如同在陈述“1+1=2”,让游云开不禁迷惑起自己的性向。
“异性恋也没关系,”关忻说,“只是名义上的,不涉及任何肉(那个)体接触,为期一个月。”
游云开眨眨眼睛,回过味来——这分明是场交易,敢情自作多情了——尴尬涌上面部,涨得通红,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太羞耻了。关忻抿了抿嘴唇,言简意赅,半真半假:“我之前有过一段失败的恋情,白姨是我妈的朋友,对我多有照拂,正好那天你在,她误会你是我男朋友,很高兴我走了出来,我不想让她担心,就将错就错,顺水推舟了。”
“哦……”
“所以,我希望你能在白姨面前和我演出戏,一个月后,等白姨彻底放心,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她再问起来,我就说我们已经和平分手,但我很感谢你,是你让我走出了阴影,学会了积极生活。”
“……”
游云开努力消化着剧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关忻也没指望他能立即答应,虽然心急如焚,但仍是一派冷静作风,低头看看手表,说道:“周六之前给我答复,如果不答应的话,你去取消跟白姨的周末聚餐。”
说完起身便走,留下游云开愣愣地坐在原位。
随着关门声响,游云开的视线缓缓落在对面一口没动的茶水和点心上。
关医生帮了他不少,他得投桃报李,礼尚往来,很正常的不是吗?
游云开拿起点心放在嘴里,明明是好评如潮的菜品,却味如嚼蜡。
关忻跟他“表白”时,他嘴上发好人卡,其实心里美滋滋的。不论是谁,被一个形象好气质佳的对象喜欢上,都会高兴吧。
结果是自作多情,还说什么“谢谢你的厚爱”……
游云开呻吟一声,捂住脸,头顶冒烟,脚趾抠地。
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啊,居然一点没想过人家凭什么喜欢你?以关医生的资历,追他的能排到法国还带拐弯儿!
可是刚才关医生说,失败的恋情……?
游云开终于放过面颊和脚趾,心里有股微妙的不舒服。
这位前任眼睛得瞎成什么样啊,关大夫都治不好。
……………………………………
游云开决定答应关忻,但为了挽回所剩无几的面子,他打算拖到最后一刻再回复。
恹恹地回到学校,刚进宿舍电梯,一人匆匆跑过来,游云开好心帮忙按住开门键,那人进来,一个照面,居然是刘沛。
冤家路窄,俩人互相翻了个白眼,背对对方。
电梯平缓上行,服设系的宿舍在七楼,时间不短,刘沛哗啦啦翻动着纸张,像是在刻意炫耀着什么;通过铁皮的反光,游云开依稀辨别出是报名表。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七层,刘沛趾高气昂一腿争先,游云开有意落后一步,整整看清刘沛手里的报名表,正是他前几天交上去的、洛伦佐举办的服设大赛!
——往届这个比赛,他们学校只出一名学生参加!
游云开瞳孔地震,大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刘沛的手腕,夺过报名表,喝问:“你从哪儿偷的报名表?”
“什么偷,你会不会说人话!”
两人互不相让,在走廊里呛呛起来,好在适逢暑假,同学都走了个七七八八,没闹出什么轰动。
游云开说:“老师已经让我参加了,表都交上去了!”
“不好意思,报名表是老师交给我的,要不你问他去?”
游云开怒火更盛,灼得眸色崭亮,当即拿出手机拨通裁剪老师的号码,刘沛一把懒骨头倚着白墙,十足的有恃无恐。
他这个样子,游云开不免狐疑动摇,这时老师接通,游云开迫不及待地一问,老师说道:“今年有两个名额,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断。
游云开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陷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