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雅宁试图扯高唇角,笑容却格外僵硬:“以后这种小事让何立说就好,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严浩轻声问:“不想见到我?”
桑雅宁慌乱地解释:“当然不是,我分明—”咬唇,负气道,“对呀,我就是不想见你,你赶紧走,别待在这儿。”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寂静如潮水逐渐淹没她的口鼻。
严浩离开了吗?
桑雅宁慌张地想,掌心泛起粘腻的汗。她渴望获得他的讯息,却胆怯地无法回头去看。
隐约得,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
桑雅宁一怔,清晰的脚步声愈发令她心慌。
严浩要离开了。
她期待已久的重逢就要沦为泡影,怎么办,该如何让他留下来?
混乱的思绪不断碰撞,激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跃出胸膛。
桑雅宁再无法忍耐,转身,想要呼唤他的名字—
转椅挪动的瞬间,字节散于唇齿。
桑雅宁出神地看着他,说不出任何的话。
空荡的房间里,严浩半跪在她的面前,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怀温柔。
桑雅宁别扭地移开视线:“......你怎么还不走。”
严浩抚上她的脸颊:“我以为你想让我留下来。”
桑雅宁不由自主地贴近严浩的掌心,嘟囔:“谁让你乱猜我的心思了。”
严浩没有回答。
思念许久的体温就在身旁,桑雅宁任由理智拼命催促,也依旧舍不得放手。
终于,是严浩轻声问:“出了什么事吗。”
桑雅宁愣住,耳畔再度响起张泽吾的警告。
恍惚间,严浩正要抚向她泛红的眼角:“你的状态看起来很差。”
不,不能这样。
李苹此刻就在门外监听,如果她将所见的一切告知张泽吾,先前的忍耐就将全部白费。
那么电影怎么办?
大家的心血怎么办?
她怎么能贪图一时的安心,就把严浩推入火坑之中?
“我很好。”
桑雅宁猛地拍掉严浩的手,“文件呢,我们现在开始谈工作吧。”
严浩怔住:“......桑雅宁?”
桑雅宁低下头,痛苦地无可奈何地喊:“你听不懂吗,赶紧把台本给我!”
话刚出口,心脏忽而一疼。
桑雅宁死死攥住矮凳,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抬头,泪水却浸湿眼眶,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做了一件极坏的事情,她伤害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那个人分明对她最好,她却无法予以相同的回报。
“严浩。”
桑雅宁开口,声音低若蚊语,“你快走吧。”
严浩握住她颤抖的手指:“嗯。”
桑雅宁哽咽着:“以后,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
话落,清冽的苔藓气息拂面而来。
桑雅宁来不及挣扎。
严浩已经将她瘦弱的身体抱入怀中:“好,我知道。”
意识像是被泡在温水里,桑雅宁仿佛成为一尾鱼,透过玻璃缸看向紧紧相拥的男女。
严浩在想些什么呢?又是怀以怎样的心情留在她身边呢?
桑雅宁感到不解,却始终无法询问。
她试图抛弃所有的顾虑,就做一尾鱼,安静地安心地游动在名为他的池水里。
无法辨别时间的流逝,最后是敲门声打破沉寂。
严浩起身告别。
桑雅宁再次看向化妆镜,用粉饼拭去眼角的红,指尖抹开唇膏,将蝴蝶的银饰戴在耳边。
咚咚—
有人敲门。
桑雅宁整理好西装裙的领口,提步,朝灯光汇集处走去。
高台上,姜恩惠与詹俊生已经等在那里。
桑雅宁抬眸,撞上了严浩望来的视线。
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人默契地同时别开脸。
严浩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矿泉水。
桑雅宁在观众席中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张泽吾。
张泽吾扬唇,笑容中满是戏弄与调侃。他泰然地处在最光线的位置,像是示意所有权似地,只专注地赤裸地看向她。
恶心,好恶心。
桑雅宁下意识攥紧话筒,仍无法维持表情的平静。
桑雅宁想,她应该尽快上台,可僵硬的双腿始终不听使唤。
人们似乎觉察到她的失态,观众席间的骚动越发明显。
“桑小姐,桑小姐!”
似乎有谁在喊她,耳畔的轰鸣却遮住所有声响。
忽地,指尖触及到柔软。
桑雅宁一惊,抬眸竟望见严浩的眼睛:“......”
‘别害怕,跟着我就好。’
严浩牵起她的手,领她步入舞台:“发布会即将开始,桑小姐,大家都在等你。”
桑雅宁慌乱地迫切地挣扎。
严浩的力气却大得出奇,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糟糕,一切都完蛋了。
桑雅宁下意识望向观众席。
她瞧见了张泽吾瞬间冷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