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糖放在这儿了?
桑雅宁下意识朝1202室看去,可棕红的大门紧锁,瞧不出什么动静。
她盯着眼前装满糖果的玻璃瓶,想了想,依旧将其摆在原处。
隔日,再开门时。
玄关外已经干干净净,身穿制服的阿姨正用扫帚清理走廊。
桑雅宁瞥向摆在她脚旁的簸箕,看见未曾开封的糖果,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塑料细条摩擦地面发出簌簌的响,年迈的女人伸手去按电梯。
“那个,等一下。”
桑雅宁轻声喊,话出口时却怔住。
保洁:“什么事?”
桑雅宁扣弄着指甲,试探地瞄向装垃圾的小桶:“我昨天把糖忘在门外了。”
保洁看一眼她,又瞟一眼脚边,弯腰,捡起包装精致的玻璃瓶:“是这个吗。”
桑雅宁门缝中探出手:“对,就是这个。”
女人去其他的楼层打扫了,桑雅宁把透明的瓶子摆在窗台。
阳光穿过粉红的糖果,在墙边留下一朵又一朵通透的花,风吹起帘纱,它们随及轻轻摇晃。
即使桑雅宁再不愿意承认,这小小的糖确实是她近日来唯一的幸运。
桑雅宁懒得看李苹带来服装的方案,索性让对方做决定:“反正都是为了讨好张泽吾,你看着办就行。”
李苹没有过多回复,只说周日下午三点来公寓接她:“这是发言稿和发布会的材料,届时按照文本的内容讲就好。”
桑雅宁:“看来我是不能发表自己的观点了。”
李苹:“我知道你的压力大,但这毕竟是工作。”
桑雅宁:“知道就赶紧走,明天,不,周日前都不要打扰我。”
李苹似乎还想讲些什么。
桑雅宁已经起身开门:“我还有事,恕不远送了。”
李苹的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眉梢压低,嘴唇紧抿,仿佛受到极致的侮辱。
桑雅宁冷漠地看向她。
李苹垂眼:“雅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那些事绝不是真的。”
桑雅宁笑了:“难道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吗?”
李苹搭在膝头的手紧攥成拳。
“李苹。”
桑雅宁说,“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李苹似乎要哭了,红晕逐渐攀上眉眼。她深呼吸,坚定不移地说:“再等等,我一定会给你解释。”
桑雅宁没有理会她。
李苹胡乱地擦拭眼角,刚行至门前,又回头:“雅宁,我绝对没有背叛你。”
大门关闭。
属于李苹的脚步声越行越远。
桑雅宁瘫坐在沙发里,怔怔地看向天花板,莫名得,她想起了严浩的话。
“《长夜歌》上映后,你的声名定会提高许多,届时,你就有能力开设个人工作室了。”
脱离公司,创建属于自己的一切。
桑雅宁,你难道不渴望这样的未来吗?
李苹送来厚厚两叠的文件中,全是发布会的流程与台本。
桑雅宁翻开第一页,红笔划出的标注立刻弹入眼中。李苹似乎特别害怕她出错,而将每个细节补充得十分完善。
“在倒数第二个发言,别着急,等主持人提醒。”
“被问及朝遥的关系时需谨慎回答,媒体肯定会捕风捉影,编造花边新闻。”
......
桑雅宁一页一页认真地仔细地读,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感受了到李苹的关心。
桑雅宁紧紧攥住页脚,一时间竟无法做出决定。
人是太复杂的生物,她根本猜不出李苹真正的想法。
电影发布会当日,各家媒体纷纷前往观影大厅。
化妆室只有桑雅宁在用,造型师沉默着整理发棒与饰品。
桑雅宁瞥向挂在旁侧的衣裙,问:“这是张先生的意见?”
这是一套设计简单的西装短裙,通体雅白的裙身却以不规则的黑色做边沿,像是肮脏的泥污在侵染少女的纯洁。
李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是服装团队讨论出的结果。”
桑雅宁嗤鼻。
李苹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僵持中,有人推开门。
桑雅宁头也没抬:“出去。”
话落,没有得到回应。
桑雅宁皱眉:“怎么回事,非工作人员也能进化妆间吗。”
造型师提着工具箱,弱弱开口,“严老师,二位慢聊。”
严浩?
桑雅宁一怔,匆忙垂眼,不敢去看镜子里的影像。
耳畔已经响起熟悉的声音:“好,辛苦。”
心跳忽而加快,眼眶却越来越酸涩。
桑雅宁拼命攥紧衣角,才勉强忍住奔向他的冲动,哑声问:“你来做什么。”
严浩:“发布会的流程稍有更改,你需要知道具体的细节。”
李苹一愣:“流程改了吗。”
严浩平静地说:“嗯,才得到的通知。”
李苹明显在怀疑,垂眼拿出手机,似乎要确认消息的真假。
桑雅宁:“我和严老师有事情商量,李苹,你先出去。”
李苹:“等等,我还是要—”
“发布会对电影的宣发极为重要。”
桑雅宁抬眸看向李苹,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因为我们的大意失误,谁又会承担损失?”
李苹脸色一白,抿了抿唇,终于向外走:“我在门口等你。”
咔哒—
锁芯相扣发出清脆的响,屋内瞬间变得极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