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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禾回到南肆酒坊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离开医馆之后还去了哪里,坐立难安,便只是如同游魂一般在城中来回,直到力竭。
安禾在门口深深吐出一口气,才如往常一般推开门走了进去。
穆千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盯着床头的幔帐。听见门口的动静,穆千从床上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是安禾,便又倒回了床上去。
安禾见怪不怪,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水,“你知道你今天喝醉都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穆千声音似飘飘然,“安禾,我好像终于找到那个人了。”
“酒还没醒?”安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穆千一把拍掉了他的手,“我醒着呢。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我找的人是谁啊?”
“那个被你骚扰的账房?”安禾回忆着,“他长得是挺眉清目秀的,看不出来,你居然也会喜欢这一挂的。”
“什么呀?”穆千挥着双手,试图把安禾安插在他脑中的画面消除,“我喜欢的只有女人,我又不是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穆千反应了一会儿,“不对!这话都扯哪去了?”
他坐起身,略带兴奋地看向安禾,“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让顾淮帮我找一个人。”
他从衣襟中掏出那个挂在脖子上的白玉吊坠,“就是这个。”
安禾看了看,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啧。”穆千一副惋惜的神色,又像百宝箱一样从袖中取出那张被保存的很好的画纸,摊开来展示在安禾面前,“这个画里的小孩,和那个苏白长得像不像?”
安禾端详半天,认证道:“是挺像的。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不全是,”穆千一脸神秘的摇摇头,说,“我年幼时有一个很亲密的玩伴,叫小树,她特别温柔,我当时一直默默地喜欢着她。直到后来,我们不得不分开,分别之前她给了我这个白玉吊坠,让我不要忘记她。过了很多年,我都没有放弃过想要找到她的念头。我从第一眼看见苏白就觉得他很熟悉,尤其是五官,和当年的小树简直如出一辙。”
穆千眼神坚定,声音振聋发聩,“——他一定就是小树的亲戚!”
安禾一阵沉默,犹豫了很久才问出这个折辱灵魂的问题,“为什么他不能是小树呢?”
穆千一瞬间快要跳起来,“小树是女孩,女孩!安禾,你少把我跟你们这些离经叛道的家伙相提并论!”
安禾有些不忍的看向穆千,先不论小树这样的名字会不会是出自一个女孩的身上,就论穆千的眼神……
安禾淡淡的开口,“你会不会又记错人性别了?”
“不能吧,认错男女这种事儿,再一不再二啊。”穆千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回答得异常干脆。
屋子里一阵诡异的沉默,安禾与穆千同时看向对方。
从安禾平淡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丝嘲弄,穆千几乎要落下两行清泪。他抱着被子,神情哀戚,“我不接受……你赔我的回忆……”
“也说不准他真有什么兄弟姐妹什么的,想开点。”
安禾一反常态的宽慰让穆千一时震惊,“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吗?”
“……如果这样你能好受点的话。”
“安禾,”穆千格外悲壮的看着他,“虎巍关这场寒冬我都挺过来了,可我现在就快要冻死在你的话里了。”
“这才哪到哪?”安禾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你快把情绪调整过来,我还有事情要问呢。”
“你真不是人。”穆千连反抗的精力都丧失了,他侧着身把脸贴在床板上,就这么要死不活的看着安禾,“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安禾满意的点头,开口道:“你以前说过你年幼时是盗墓出身,那小树也和你一样?”
穆千嗯了一声,“我们都是被师父收养的,不过我和小树认识的更早些。很久以前在一处叫肃山的地方,有很多像我当时一般年纪的孩子,我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小树。”
“肃山?”安禾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瞬间理智回笼,他猛地坐起身,“是武陵城附近的那个肃山?你当时多大?”
“那个时候我也就十岁吧,”穆千疑惑的歪着头,“那里可相当偏僻,几乎要挨着外番了,你怎么会知道?”
霎时间安禾脑中所有零碎的画面连成一片,他露出一抹近乎是无可奈何的笑,转而看向穆千。
“你说巧不巧,肃山洞穴中那一群孩子里,还有一个,叫做邱业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