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城中距离虎巍关路程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皆是平稳大路,行车方便,安禾感觉马车还没坐稳就已经到了地方。
顾淮系上了面帘,先下了马车。然后很自然的捞起安禾安置在了轮椅上。
安禾勾了把他的面帘,“怎么突然戴这个了?”
“不比虎巍关都是亲信,这里人多眼杂,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趁着大雪封山之前会有很多人来到临东。”
“那你这样岂不是更显眼了?”
“若是皇家贵族自然极少这样装扮,但像仆从差役之类的都会带面帘来防风沙。”顾淮露着的一双眼睛满是笑意,“你说对吧,小少爷。”
燕城多为开阔之地,城中有农户摊贩,也有不少衣着华丽的商贾之家,车马行道,安禾坐着轮椅在其中倒也没那么显眼。
走着走着,街上的人突然多了起来,顾淮顾忌着安禾的腿伤,拉着轮椅向后撤了几步。
远远地,就看见几匹高头大马被人群簇拥着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红衣红袍的少年郎,神采英拔,看着年纪尚小,但气势不凡。
“是演武会的状元!”
人群众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引得人群窜动,纷纷朝路中间围了过去,欢呼着簇拥着马匹往前走。
安禾在远处看着,不知怎么,他似乎感觉那个少年郎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隔着遥远的人群,顾淮冲着少年的方向点了点头。
两侧楼中有不少人围观,其中不乏有妙龄女子,有些胆大地还将手里的簪花抛向少年。
被花砸在了身上,少年也不恼,只是笑笑。而后猛地一拉缰绳,马匹两条前蹄骤然立起,把面前的人吓退了半尺。
那少年便趁着这个空隙策马跑了起来,将人群甩在了身后。
看着顾淮面帘都遮不住的笑意,安禾不解,“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东十三城每年都会举办军士间的比武,他是今年演武会的状元。”顾淮压低了声音,“……也是我姐姐的孩子。”
不知怎的,安禾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是一个女子将怀中襁褓交给他的样子。
“……域儿?”
顾淮一愣,“我和你说过?”
“可能吧。”安禾糊弄了一句,好在顾淮并没有深究,推着轮椅朝街巷走去。
穿过两条巷子,是一家格外眼熟的酒楼,牌匾上写着“南肆酒馆”。装潢不比隍月城那家,但在这里规模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酒坊今日并未迎客,只在侧面打开了一扇小门。安禾任由顾淮推着他进了店内。
刚进门,安禾就看见了那个街上见到过的那个红衣少年郎。他站在堂中,手里拎着一坛酒,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二人。
顾淮看着他手里的酒,挑了下眉,“一来就开喝,也不等等我们?”
少年晃荡了一下酒坛,“这不是想得紧了。从茨城来这一趟不容易,待个几天就又要回去了。”
见他眼神时不时往安禾身上飘,顾淮抬腿踹了他一脚,“盯着看干什么,还不叫人?”
少年顺着顾淮的力道朝前迈了一下,拱手道:“小辈俞念,见过小舅母。”
安禾一愣,眼神朝顾淮扫了过去。
“谁教你这么叫的?”顾淮一把拉住了俞念的后脖领,将人拉到了跟前,“喝蒙了是吧?”
俞念一脸委屈,装腔道:“不是舅舅说的这次要带家里人来见我吗,你除了我这个亲戚以外还能有谁?”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以为长大了我就教训不了你了是吧。”顾淮作势要揍他,却被安禾开口拦下。
安禾破天荒的没有生气,反倒对着俞念问道:“你年岁几何?”
俞念老老实实的回答,“己亥年癸未月,今年十七了。”
“差了十岁,舅母就算了,你要愿意,喊我声舅舅也可以。”
“真的吗?”俞念两眼放光,从顾淮的魔爪下逃了出来,他半蹲在安禾旁边扒着轮椅,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叫你小舅舅怎么样?”
安禾点了点头。
“小舅舅你看着也太年轻了,不说我还以为和我是同龄人。”
顾淮看着安禾和俞念一反常态地你慈我孝,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好这时店小二布好了菜,他这才把俞念从地上拎了起来。
俞念这个年岁正值青壮,吃饭简直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安禾没吃几口就饱了,俞念已经添到了第三碗饭。安禾转了转餐盘,把肉放在了俞念更好夹到的地方。
俞念倒了满杯的酒,递到了安禾面前,“小舅舅能喝酒吗?舅舅从来也不喝酒,每次和他吃饭都怪没劲的。”
见安禾要接,顾淮连忙挡了下来,把酒杯搁在了桌上。
“没看见你小舅舅腿上的伤,还想让他恢复得再慢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