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小心翼翼的把画折了两折,收进了怀里。
安禾看了一眼,“这么宝贝这副画?”
穆千忙捂住了胸口,“你可别打它的主意啊,我都已经跟你们走到这儿了,不许再威胁我!”
“……忘了钱是谁付的了?”安禾无奈地晃了晃手里的铜牌,“先往酒坊去吧。”
南肆酒坊,位于隍月城中最繁华的地段。
顾淮他们到的时候,穆千正在上座大快朵颐。
“安禾呢?”
穆千咽下了嘴里的东西,“他说他吃不下,在楼上房间里休息。”
顾淮片刻犹豫,还是吩咐小二准备了一份饭菜,自己端着上了楼。
他敲了几下门,见没人应,便抬手径直推开了门。
安禾靠着床榻,眼神都没分给他一点。
“吃点儿东西。”顾淮把饭菜放到了桌上,说完了便要走。
“等等。”安禾叫住了他。
顾淮转过身,等着他开口。
“王爷之前说过,想拉我入伙的话,还作不作数?”
“一直都作数。”
安禾皱了眉,“哪怕王爷都不了解我这个人,哪怕需要您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不嫌麻烦吗?”
顾淮看着安禾一副不解的模样,感觉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我若说我没有自己的算计,你也不会信,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我也调查了你,但目的并不是想要利用你。在得知你与蓬莱岛有关之后,更多的也并非探究,而是在意。”
“在意?”安禾表情有些不自在。
“十五年前我曾到过蓬莱岛,得到了当时在那里的居民的恩惠,一经数年,但我依旧记得他们的善举,于是就对同样来自蓬莱岛的你多了几分在意。”
听完顾淮的话,安禾松弛了许多,他甚至带了些戏谑的表情看着顾淮,“您倒是一腔真心,这种事还记了这么久。我与蓬莱岛早已没有瓜葛,没想到报恩居然报到了我这样的人头上,我都替您不值。”
“说回到问题本质上,伙伴这个词我们的看法并不一致。我可以自己闯,不是为谁出头,也不是和谁争个高下,当领头,或是为别人做事,只要能达到目的,我都无所谓。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完全信任我自己,生死都在自己手中。而其他人只能够一荣俱荣,一损就成了弃卒。我没那么多精力提防背后的人捅刀,包括王爷您。”
安禾顿了顿,“既然大家都是抱着恶意来的,那不如就摊开了说,免得日后多生间隙。”
良久的沉默,顾淮表情复杂,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心疼,不到而立之年,这样的话却能很平常的说出口。
“如果你真的在意,我以后不会再做出逾矩的行为。”
对一个人的注视,是从一时兴起,毫无所觉的,只是在脑中日复一日的加深了对他的刻画,可当发觉这个形象与现实的偏差之后,心中那块荒芜之地的杂草早已疯长,蔓延至自己都从未到达过的远方。
不逾矩?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休整过后刚过申时,是城楼出入排查最为松散的时间,他们四人一人牵了一匹马,分别混进了几个大的商队,很顺利的出了隍月城。
城外多是大道,跑马很顺畅。
安禾没有骑过马,慢慢就落在了后头,顾淮便驭马时走时停,到目的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穆千到得早,都把火堆给升起来了。
花涧谷以花为名,陡峭的山崖上遍生植被,繁花锦色,如此美妙的土地上却架着一摊黑漆漆的炭火,上面还用竹签支着一大块儿肉。
“……真是不合时宜。”张且行牵着马留下一句评价。
穆千却很是不服,“要赏花等白天的。黑灯瞎火的,只有火光里的肉最适宜。还不合时宜,我看你一会吃是不吃。”
安禾下了马就径直瘫在了地上,揉着酸疼的手腕,一脸疲惫。
顾淮牵着剩下的两匹马拴在了树下,放长绳让它们歇息,手上拎了壶酒坐到了安禾旁边。
“喝一点?”
见顾淮递过来的酒瓶,安禾定定的看了一会,才伸手接了过来。
刚打开盖,酒液的香醇扑面而来。
他浅抿了口,辛辣的酒气涌入身体,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安禾一言不发,闷头喝了起来。
直到手里的酒都喝空了,他才慢悠悠的抬起头。
火堆里只剩下几根木头还燃着些光亮,只剩下顾淮还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杈拨弄着火堆。天幕挂满星辰,低低的压了下来。
安禾喝完了酒,抬手就找顾淮要。
“……”顾淮看他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小酌怡情,要是知道你这么没数,我就不该拿酒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