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一把长剑直指人群,只一剑,便刺中了那道士的胸膛。
血雾汹涌着从伤口灌进身体,狂风大作,那道士的头发和衣摆随风晃着,露在外面的身体像是一个鼓胀的破布口袋,几乎要裹不住内里。
“不对,顾淮!”安禾大喊一声。
霎时四处飞沙走石,有安禾的提醒,他立马便向后撤了开来,可还是没躲过漫天狂舞的沙石,被划出了一道道口子,尤其是脸上,就像是刮下了一层皮一样。
顾淮索性抬手将脸上的面皮整个扯了下来,朝几人喊道:“翻墙!从祠堂后面走。”
躲过风沙,安禾他们四人并未在村中逗留。没了道士,那些百姓也四散躲藏了起来,这里又再度伪装成了一个荒废的村落。
出了村子,还是一片坟地。
这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穆千甚至就直接倚在了一块石碑上。
他看了看几人沉重的脸色,不免叹了口气,“还以为是来锄强扶弱的,当真是个吃人的村子。”
顾淮拍掉了身上的沙土,“属实是野蛮无道的行径。碰上不知缘由的外乡人,都千方百计的让他们留下来,要真能解决问题最好,不能解决就通通当成祭品。好在方才安禾反应了过来,不然现在的情况可就不好说了。”
听到这儿,一直呆滞着的张且行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看着安禾,“在那个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手里那个,是容断堂的腰牌吗?”安禾答非所问,盯着张且行手中从村子里出来时就一直紧紧攥着的铜牌,反问道。
“……对。你还记得老松吗,在容断堂时带过你的师傅。”
见安禾点头,张且行微微颤抖着手递过那个腰牌。
“这个腰牌是老松的,他回乡之后,这块腰牌就交回到了我这儿。我把它给了老松的儿子。小松一直向往容断堂,要不是现如今的情况,待科考结束后,他便会成为容断堂的一员。”
“上次见到他时,还是个踌躇满志的少年人,如今——”
更多的话都梗在了喉头,锋利的事实如同一把利刃,抹开了脖子,卸了心头火热。一时无力感涌向四肢百骸,张且行垂下了头,不愿再说下去。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千一愣,“都到现在了你还这么说?”
安禾摇了摇头,“并不是我操控的,我也不知道它是谁。我施下了黄泉之术,从黄泉被召回人间之魂会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顺应本能去扑咬曾害它致死的人。”
“具体因为什么原因让这座村庄变成这样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尸体是不会说谎的。”
顾淮略有所思,“看样子这个男人是被村民们献祭了。当时那一剑我虽然刺中了那个道士,却没有什么实感,就像个傀儡一般。这背后一定还有主谋,说不定还会和朝陵之变扯上关系。”
张且行将腰牌收进了怀中,“这件事要查下去。”
“不是现在,”顾淮拍了拍张且行的肩,“现如今该操心的是自己的问题,不如看看眼下要怎么行动。”
顾淮从穆千那里拿过地图,“咱们可以往北上,过了单马河,临近就是隍月城,再穿过花涧谷,就能到弥狼驻守的虎巍关,那里就是自己人的地盘了。”
张且行眯眼看着地图,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我还想王爷为何易容也要同我们一起出宫,这个目的地……我记得弥狼的统领好像就叫百华?”
安禾扫了一眼顾淮,“王爷瞒着我们的事可不止这一星半点的吧。”
顾淮收了地图,并不打算多做解释,“一眼就认出来我,你是第一个。”
“一个人的步履习惯,呼吸频率,不会因为外表而一起改变。”
说着,安禾旁若无人般拿指尖点了点顾淮的后背,“别以为只有你在观察我,王爷,我可一直盯着你呢。”
话尾的咬字重得像在提点他什么。
树梢丛动,是风略过的动静。
顾淮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色,打住了话头,“还是先赶路吧,得在天黑前找个休息的地方。”
“掌柜的,来信了!”
“掌柜的!”
直到大门被推开,窗外吵个不停的叫声才歇了下来。
陆瑾年蹙着眉,看着随着大开的门被洒进室内的光线,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是都说了以后的信件不用经我手吗?巧言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门前并没有少女的身影,一只红额银羽的鹦鹉立在窗沿上,腿边是一封信件,而它在用着和少女无二的嗓音喊着掌柜。
“忘了这小姑娘回去了。”陆瑾年拍了拍额头,走过去拾起了信件,“说着不想回去,结果一封信就给叫走了。”
“唐!唐!”那只鹦鹉振振翅膀,叫了两声。
“是是,你也要走?”陆瑾年看过信件,随手便扔进了火炉中,像个老年人一样在炉边搓了搓手,“平常那么聒噪,一下子没了还真有点不适应。这一走还得再找一个管事的。”
“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