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周淑云娘家要翻三座山,走路也要两个时辰。除了逢年过节外,平时不常回去。
再说,在他们乡下也没有经常拖家带口回娘家的说法,村里总有嘴闲的,就爱在背后编排。
周淑云不愿被人说成是回家打秋风,里子面子她都要,酒肉糖点装了整整一背篓,就该风风光光回去,让别人知道她的日子并不差。
林榆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被窗外动静吵醒,他眼神困倦,双眼惺忪打个哈欠。
“该起来了,”贺尧川站在窗边轻轻敲打窗框,既想叫醒睡梦中的人,又不想太打扰。
木窗忽然被推开,林榆眸光迷离坐在床上,一双眼惺忪困倦,头发随意落在身后。
他揉揉困倦的眼,低声嘟囔道:“天还没亮。”
贺尧川一笑:“不早了,走路过去两个时辰,到舅舅家就该晌午了,娘说早些过去帮忙做饭。”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林榆轰然倒在床上,被吓的没了瞌睡。
他匆匆忙忙爬起来,叠被子梳头发一气呵成。实则就是用布带随意将头发一捆,松散地挂在脑后。
也亏他长的漂亮,随意收拾也不觉得凌乱,反倒让别人看顺眼了。
周淑云看了拍腿一笑:“哎呀,你这样可不行,快进去重新梳整齐了。”
走亲戚对于乡下人来说是大事,出门就要捯饬的体面,也算是对亲戚家的敬重。
可林榆学不会梳长头发,总是梳着梳着就打结,给自己疼的眼泪汪汪,他拿着梳子左右为难。
贺尧川手指微动,征求般的询问:“需不需要,我帮你?”
他早看出林榆不会梳头,贺尧川自动脑补林榆的凄惨童年,小小年纪没了父母,还被亲戚磋磨,连梳头也不会,辛辛苦苦把自己拉扯大。
林榆哪知道他在贺尧川眼中已经成了受尽冷眼的小可怜,他忙把梳子塞进贺尧川手里,点点头道:“那你轻些……我怕疼。”
他嘴角一点笑,圆圆的眼睛对上贺尧川。
贺尧川小心翼翼握着林榆的头发,从上往下轻轻梳,柔顺的长发像极了瀑布,流淌在他手指间。
叫他蓦然想起别人说过的闺房之乐,便是丈夫给妻子梳头画眉。贺尧川握梳子的手忽然捏紧,藏在林榆身后心跳不止。
“林榆,我……”
贺尧川心如擂鼓,像是魔怔了,心里的冲动即将呼之欲出。
林榆转过身,发丝从他指尖滑落。林榆疑惑看着他,贺尧川话音戛然顿住,又不知如何开口。
若是林榆拒绝了,根本没有别的想法?他一直认为自己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可到了林榆这里,忽然什么都怕起来。
林榆眉眼一弯哈哈大笑,眼中戏谑道:“你是不是也不会梳,我知道,男人嘛都要面子,不会梳头我也不怪你。”
贺尧川也漾起淡淡的笑,把林榆按在凳子上,“坐好,别动。”
他不知从哪里取来的木簪,轻轻插在林榆的发髻间。今天收拾的整齐,簪子衬的林榆越发水灵,连周淑云见了都说一声好。
一家人围着林榆说话,贺尧山偷偷挤到贺尧川身边,一脸打趣小声道:“我看见了,你一个人躲在柴房偷偷凿簪子,原来是给榆哥儿的。”
贺尧川不语,目光落在人群中的小哥儿身上,用手肘撞他哥一下:“你看错了,”随即停顿一下:“不许说。”
贺尧山一幅我懂的表情,唏嘘道:“弟大不由哥了。”
——
带上酒肉糖点,一家人踏上山路。周淑云拿钥匙锁好门,把钥匙挂在腰上。她始终不放心,虽然山里没人来,但就怕那种偷鸡摸狗的。
贺尧川道:“舅舅家不是有一条母狗,若是下了崽,问舅舅要一条。”
说话时,他们已经走在山路上,看不见家的轮廓了。
周淑云点头:“是该抱一只回来,平时还能看看家。”
迎着山间晨曦,林榆爬上爬下有些气喘吁吁。连走四个小时是体力活,中途还要休息。
坐在石头上,贺尧川在林子里摘了一些地泡儿,用泉水洗干净,一人吃了几颗,酸酸甜甜的味道。
林榆和孙月华继续往前走,沿途开满野花,他俩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连周淑云和小溪都各自得到一个花环,四人开开心心走在山里。
贺家三个男人在后面提东西,也不觉得疲惫。
周淑云的娘家在枫林村,是离云溪县最近的村子。而白云村之所以离的远,是因为他们没有骡子,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朝廷没有修路。
不过上次贺尧川在乡里做工时听说,朝廷打算今年夏天修路,大路直接经过村子附近。
如此一来就能缩短去镇上的距离,两个时辰的路,或许走大路坐骡车一个时辰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