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问题。”宣昭被戳穿了也没有任何气愤的表情出现。“六殿下现在是要在朕面前演什么兄弟情深吗?”
“陛下。”贺洲生说,“即便你对我有诸多不满,也没有必要挑拨我和哥哥之间的感情。”
“ 六殿下想好好想想。”宣昭说,“要是太子在乎你,他会让你来吗?”
“陛下。”贺洲生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些,“今时今日,您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挑拨我和哥哥之间的关系?”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贺洲生很少会在宣昭面前有这样的表情出现。
他大部分时候都愿意保持着那幅谦卑、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样子,表情也会处理得很好。
贺洲生心里非常清楚,和宣昭的相处之中,维持着自己弱势方的状态,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如果一再挑衅,就只会让自己的日子更加难过和痛苦,因为宣昭并不会放过他。
贺洲生平时也不会这个样子,他自己其实都觉得,他今天实在是有些太过大胆了。
可是在他这里这么久以来无限的憋屈和难过,他都以为哥哥彻底放弃了他,却得知只是有人从中作梗,他实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这么久以来,贺洲生有容忍有退让,可是那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是自己从小敬重的哥哥,宣昭怎么折辱他,他都无所谓了。
但是眼下这些事关哥哥,贺洲生确实很难平静下来。
“贺洲生。”宣昭抬起了他的头,“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
贺洲生知道自己必然是很狼狈的,但现在他不在乎了。
自己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正常状态,这样也无所谓。
“臣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要这样?”贺洲生说,“陛下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眼里的泪水怎么都有些收拾不住,这些天一直都在容忍和退让,但是自己也还是不知道,到底要退到什么程度,宣昭才是能满意的。
“贺洲生。”宣昭说,“你清醒一点,贺溪泽还在朕这。”
贺洲生在听见这话之后脸色都变了起来,是啊……
哥哥就在他这里,如果他真的想要对哥哥下手的话,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的威胁确实很有用,贺洲生一下子就闭嘴了,他什么话都不会继续说下去。
“你乖一点。”
宣昭每一次用稍微温柔一点的语气说这种话,贺洲生都会有很不好的预感。
在宣昭的眼中,贺洲生的想法从来都不是重要的,宣昭高兴是宣昭评判的唯一标准。
贺洲生也很清楚,宣昭大概也就只能退到这里了,自己如果再不识趣一点闭嘴,宣昭有得是办法和手段让自己被迫闭嘴,而且还会牵扯到哥哥。
贺洲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稍微正常一点,宣昭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便笑着点了点头:“这样才好,你听话一点有什么不好的。”
而后,宣昭拉起了他的手:“吃些东西吧,朕的……”
他停顿了一下,而后望向了贺洲生。
眼下的贺洲生,眸子里甚至能够看出绝望。
“爱妃。”宣昭把剩下的话说完。
听到这样的称呼,贺洲生身体僵了一下,而后他就注意到,宣昭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一些。
他明显就是故意的,但是算了,贺洲生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他也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宣昭不会,因为自己不愿意就放弃他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
玩弄自己就是可以让他开心的。
“六殿下已经见过哥哥了,而且看起来,朕这个大舅子很能惹事生非。”
贺洲生脸色显然是不好看,宣昭看见了,但是也没有任何表示,他似乎很喜欢贺洲生拿他完全没办法的样子。
他坐直了身子,而后和贺洲生说:“过来。”
贺洲生没有选择的权利,自然也是只能到他的身边坐下了。
“腿分开。”宣昭说,“然后再坐上来。”
贺洲生依言照做。
看着宣昭和自己近在咫尺的距离,贺洲生总觉得有些恍惚。
这个人总是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对他……
也没什么想法,可是他好像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性致一样。
贺洲生坐上去之后,宣昭就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虽然贺洲生没有配合,但是他也并没有躲,他知道惹恼宣昭的下场,还是安分一些最好。
等宣昭和他分开的时候,宣昭不满道:“六殿下不乖啊。”
贺洲生整个人的人呼吸还没稳定下来,他的状态还很恍惚,但是宣昭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似乎只是想看着贺洲生惶恐颤抖的样子。
“洲生。”
宣昭叫这两个字,贺洲生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陛下。”
宣昭抚了抚他的头发,而后在他的发尾落了个吻:“小回,乖一点。”
贺洲生身子颤抖得更加明显,宣昭……
为什么……
宣昭也不给他缓神的机会,直接抱着他就往寝殿走。
贺洲生也没什么办法,他只是看着宣昭。
宣昭整个人都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贺洲生完全知道他心情好的来源。
出自于自己身上的快乐,贺洲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只是宣昭一再拿哥哥威胁贺洲生,贺洲生也是真的放心不下。
谁知道宣昭会做出什么……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能让人觉得能不害怕的人,只要他真的想要,在任君主自然可以没有任何负面评价,但是贺洲生从来都不在乎这些,他是真的不在乎其他人的评价。
因为他知道,最重要的人从来都是自己,既然站在权力的最巅峰上面,那么怎么用权力,才是他应该去关心的事情,宣昭从来都清楚。
“六殿下看朕的眼神。”宣昭问他,“最想表达的是什么?”
贺洲生在他的怀里也不能多做什么,他只是小幅度摇头。
一直到进了寝殿,宣昭把贺洲生放在榻上之后,宣昭的表情才又变了变。
“六殿下。”宣昭开口道,“朕待你很差?”
贺洲生不理他,他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有何脸面问出这样的问题。
“陛下……”贺洲生扭过头去,“我不太舒服。”
“六殿下这是见到朕就不舒服。”宣昭说,“朕若是现在立刻就消失在殿下的眼前,想必六殿下也就没有不舒服的症状了。”
贺洲生说:“陛下,臣真的……”
说完之后,贺洲生就坐了起来,宣昭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他状况也不太好,脸色明显还是很苍白的,但是宣昭也并没有多想什么,这两天自己对他只有威逼,他情绪很差才正常。
只是接下来,贺洲生开口叫了半句:“陛……”
言语只是出到这里,他就吐了一口鲜血出来,贺洲生吐得满地狼藉,连带着宣昭的衣服边角都沾了血。
“对……不起……”
宣昭看到他这个样子,立刻就皱了皱眉,但是他也不至于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太医很快就到了这儿,贺洲生从刚才吐了血之后,就一个字也没有再说过了,他整个人明显都有些抽离于状况之外,宣昭在他的身边,他的表情也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太医给出来的诊断结论和之前也没差什么,贺洲生本就身体不好,身体已经亏空了很久,宣昭还要刺激他,会吐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开完药之后,太医就急忙离开了现场,其他下人也将地面收拾干净。
只是他们都知道,宣昭此时此刻绝对不会轻易的就把刚才的事情忘记。
贺洲生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太医把药送来之后,宣昭亲自喂他,他也没有躲避。
在这之后,宣昭也拿来了一些入口即化的点心和其他食物,贺洲生显然就是没有很想吃的样子,但是宣昭都已经拿过来了,贺洲生就是会吃下去。
宣昭说:“朕的失误。”
贺洲生摇了摇头,但也还是没说一个字。
他总觉得,比起自己的身体状况,宣昭更在乎的,肯定是到时候宫宴上面,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准时出现,自己会不会给他丢脸。
不过如果是之前的话,自己可能还会应付一下,现在自己是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了。
贺洲生有一种,自己应该活不下去多长时间的感觉了。
但是宣昭也不会让他死。
这样的煎熬痛苦,宣昭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你好生休息。”宣昭开口道,“朕走了。”
宣昭出去之后,贺洲生一个人呆坐了很久。
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宣昭……
贺洲生感觉,自己想到他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种恐惧之类的感觉。
就连恨意都消散了不少,像自己这个人一样。
可是那些抓不住的东西,从很久以前开始,自己就都不想要了。
即便是少时真的对宣昭有过心动,在这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也对他存在过妄念,这些都算是自己的错误。贺洲生觉得,宣昭把自己几乎逼入绝境,自己曾经对他产生的那些想法,即便是错误的,欠下了一笔债和孽缘,也应该还清了。
可是……
现在发生的所有一切,全部都是在告诉贺洲生,他一直到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不够弥补的。
贺洲生闭了闭眼,但是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好上半分。
这些日子里面和宣昭相处的片段都在他的脑海之中一次又一次的闪过,他即便是想要忽略,也完全没有办法做到。
这些都是真正发生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办法回到当初,假装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回不去了。
但是贺洲生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是一件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如果自己没有过来的话,宣昭的信件还是会一封一封寄到大宁,那些言语依旧会让父皇觉得非常有问题,但是父皇无可奈何。
说白了,自己还是只能过来。
贺洲生心里总觉得,宣昭晚上还会过来。
毕竟这么多天里面,不管宣昭白天在做什么样的事情,晚上他都不会忘记过来找自己。
就好像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件完全不能够忘记的有趣事情。
倘若是之前的话,贺洲生心里可能还会会有很多的感觉,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愿意去想这些东西了,对于他来说,还没死自己就活,死了自己就什么都不用在意了。
什么宫宴、哥哥、宣昭,这些东西都不会成为耽误自己正常生活的阻碍物。
他只盼着自己可以解脱,现在这样的生活,他是真的有些不想过下去了,只是苦于任何办法而已。
他原本的想法里面,只要等到宣昭玩腻了,他就可以不用再思考这些。
但是现在,他显然是有些等不到了。
在他被通知用晚膳的时候,顺便被通知到,宣昭今天不会过来了。
贺洲生闭了闭眼,他这一下是真的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到这里这么久了,宣昭从来都没有一个晚上不在自己的身边出现。
不管他会不会要求自己和他行房,都一定是要揽着自己入眠的。
既然宣昭不来,贺洲生就可以放松不少,但是与此同时,他真的很怕宣昭出尔反尔,如果他突然出现,贺洲生也只能见招拆招。
有这样的担忧在,贺洲生也没办法放松心情,真的入眠。
他都不知道,宣昭其实……
会不会就是故意的?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不希望他在自己身边的,既然是这样的话,他肯定也会知道,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压力很大,也是真的害怕他不信守承诺。
在宣昭身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君无戏言。
他有的只是压迫。
一直过了午时,贺洲生确认了,宣昭这次是真的不会来了,才感觉自己周身实在是累极了,如果不是确认了宣昭不来,他哪怕是想要放松下来都很难。
果然还是他不在管用。
贺洲生甚至都在回忆,自己如果没有吐血的话,宣昭……
应该还会和之前一样,把自己掰成他想要的姿势,做他想做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弄拙成……
巧?
贺洲生摇了摇头,迫使自己的注意力不要继续在宣昭的身上,如果再这么思考下去的话,自己马上要睡不着了。
次日,贺洲生清早就被叫醒吃药,这是宣昭的安排,贺洲生不至于反抗。
只是新换来的宫人让贺洲生困了继续睡下,贺洲生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只能木木的看着墙壁,又看了看寝殿,他现在在甚至没有什么力气坐起来,他也懒得挣扎。
反正自己状态不好,宣昭肯定是要来苛责其他人,然后训斥自己的。
要是自己的状态好,他也还是会过来。
总结就是,宣昭一定会过来,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全都想明白了之后,贺洲生也懒得再多动了。
事实就是,晚些时候,宣昭真的来了,但是他这一次并没有让别人通传,他站在贺洲生床榻前有会工夫,贺洲生才翻身,这一翻身,就对上了宣昭阴沉的眸子。
“陛下。”贺洲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而后便要挣扎着起身行礼。
“朕就这么爱看你这副样子给朕行礼?”
贺洲生听到他这话就重新躺了回去。
“朕不做什么。”宣昭说,“就在这看看你,顺便照顾你吃药。”
听到他这么说,贺洲生也只是点了点头,他不觉得他有什么好挣扎的,宣昭怎么说,他就怎么听着,多余的事情也不用去做。
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已经没什么好去顾虑的了,他的身体状况也并不允许他多思考什么。
总之,他是真的没什么精力和宣昭去耗了。
贺洲生这幅状态,宣昭看着总是忍不住生气,他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也还是忍住了。
这种情况下再刺激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宣昭不至于这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