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老师姗姗来迟。
事实上,他每次都会迟到,然后享受底下学生万众瞩目的眼神。
他对上课并不上心,就连准备的教案也只是寥寥几个字,然后站在一块小黑板前敲了敲,让众人聚集到一块,说上几分钟,就让学生按着实验书上的步骤操作了。
至于后面的数据处理,诸位学生只能自己去找参考和算法公式了。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多了点名回答问题的流程。而每次都能精准地点到谢棠轻。
大概是想让她尴尬出丑,每次问到的问题都是超出学习范围内的,但出人意料的是,她总能完美地回答出来。
不像是才刚接触实验,反倒像是在实验室里待过很多时间。
这一定是错觉,实验老师愤愤地想,肯定是她运气太好了,问得她居然都看到过。
几次之后,实验老师就决定不再自讨没趣了,磨了磨牙,咬牙切齿道:“开始做实验吧。”
他话刚落,大家就四散开来。
欧嘉陵几乎是紧贴在谢棠轻身后,像条狡诈的豺狼一样,明目张胆地恶意窥伺,充满恶意的目光如影随形,似乎在谋划怎么将她剥皮拆骨。
谢棠轻回到实验台,她来得比别人慢些,所以在别人开始做实验时,她才开始搭仪器。
当搭到一半时,欧嘉陵突然朝仪器架子伸出手。
只要轻轻一推,整个架子摔到地上,玻璃仪器就会碎成一地,碎片飞溅还会划伤人的皮肤。
他动作已经很迅速了,几乎是动作如风,脸上的笑容咧到最大,瞳孔微睁,尽是兴奋。
既然要把她赶出实验室,那就从一开始就恶心她,让她每次快要成功时,摧毁她的心血,让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若她到时还不甘心,想报复,那就在大庭广众狠狠羞辱她,让那些愚蠢的beta看看,所谓的贵族beta不过如此。
不如投靠到alpha的脚下。
到时再掀起一场战役,不愁没有马前卒。
他笑容势在必得。
但意外只发生在一瞬间,他的手还没碰到搭建的仪器上,就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身子一下扑到实验台上,“哗啦”一声,整个玻璃仪器摔到他身上,又扑腾一下滚到地面。
“咔嚓。”
碎片飞溅,仪器台上试管中的溶液倾倒在桌面上。
还未来得及稀释的硫酸淌到了手上,尽管只有几毫升,腐蚀性却很强,一下子烧了一片皮肤。
“啊!”
惨叫声犹如厉鬼哀嚎,因为出现得猝不及防,实验室里的学生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倒入的溶液剂量增了一倍,有些甚至没拿稳仪器,“啪”地一下,砸到了地上——好不容易配好的溶液,整个全毁,是心碎的声音。
室内传出接二连三的惨叫声,配合着仪器破碎声,颇有点鬼哭狼嚎的氛围。
几个一直关注着欧嘉陵的学生第一时间冲了上来,叫声悲戚凄厉,“老大,你怎么了?贱…姓谢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谢棠轻眼都不抬,冷笑道:“我摆得好好的仪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凑这么近,你们知道吗?”
她气质本就偏冷,眼尾微挑却不带丝毫感情,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显得格外危险可怕。
那几个学生本来还想骂人,低头看了一眼喘着粗气,疼得死去活来翻白眼的老大,瑟缩着身子偷偷瞪了她一眼,梗着脖子道:“你算什么东西?”
谢棠轻瞥了他们一眼。
上一秒还在的叫嚣,下一秒瞬间惊恐地垂下脑袋,扛着欧嘉陵逃窜出门。
室内此时安静得过分,连坐在窗边椅子看热闹的实验老师都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那些本以为会看到谢棠轻被围剿为难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倒是欧嘉陵突然出了意外。
她真好运,很多人心里颇为复杂地想,但下一秒又忍不住庆幸,还好押注时江陸自私,什么都没和他们说。
这下谁也不用当欧嘉陵那群流氓的狗了。
他们这么想着,又偷偷瞥了江陸一眼,见他脸色难堪,又扭过头,撇嘴。
叛徒。
谢棠轻去隔壁小房间里买了仪器,重新搭起架子来。
这次没有蠢货再来打扰她。
何况她手很稳,称量药品精准无误,不需要来来回回添加减少,稀释溶剂也总是一次就过,进度居然没落后多少。
就在她划开火柴即将点燃酒精灯时,实验老师突然晃荡到她身旁,他装模作样地推了推那副金丝框眼镜,轻咳了几声,“喂——”
谢棠轻瞥了他一眼,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过了两秒,又羞恼自己竟然怕她,于是语气硬邦邦道:“出去一下,我有事找你。”
谢棠重新垂着眼皮看试剂,语气毫无波澜,“有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我是老师!能害你吗?”实验老师咧着嘴,这话说出来他都不带脸红的,谢棠轻都忍不住佩服他的厚脸皮了。
“如果是为上次实验课的事情道歉,可以,其他事情,就免了。”
“你当时是怎么对我的?”实验老师简直目瞪口呆,说话间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烂她的脸,“你居然让我道歉?”
“那也是你自找的。”
“你说什么?”
他过于尖锐的声音让谢棠轻忍不住皱起眉,眼眸因为沉怒而显得愈加漆黑,“难道不是吗?是你们先为难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