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瘫倒在地，猛地推开揪着他的保镖，气都没喘匀就开骂，他自己都听不懂他在骂什么。

一次两次捉弄他，有病啊！

恍若天鸡破晓的一瞬，心狠狠一颤，沈清澜不动声色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沈长林一直观察着沈清澜，对他的平静吃了一惊，果真不在意？

沈清澜笑了：“叔叔，谁给您的自信说……”

他俯身轻声道，却是越过沈长林肩头，和王一对视：“我喜欢他。”

疑问句悄悄转成肯定句，可因为挑衅的语气毫不加让人怀疑。

沈长林脸色黑臭，后退几步，保镖围了上来，摩拳擦掌。

“那又如何？反正今天，你走不了。”

像是个信号，保镖突然跑起来，冲着沈清澜而去。

王一惊恐瞪大眼睛，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踹开按着他的保镖，飞奔向沈长林。

沈清澜躲过逼近面门的一招，瞳孔猛地一缩：“王一！”

那是他毕生最害怕的一幕——

王一带着沈长林从楼梯上滚落，在拐弯处自由落体！

沈清澜半身悬空，伸出的手空捞，眼看着两人急速向下坠去，撕心裂肺呼喊：“王一！”

一声久久回荡。

不要！

他紧闭上眼，希望都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他眼睁睁看过清溦坠过一次，不要王一再为他坠一次……

不要……

豆大的眼泪从下颌滑落，在水泥地上打出湿湿的水坑。

“砰！”

肉身撞地的剧烈声响重重砸在他耳膜，天地好似安静，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只有他的心跳不断加速，要冲出胸腔似的汹涌。

灵魂被撕裂，精神陷入无限的绝望，肉身的疼痛湮灭于巨大的痛苦。

“王一！”

沈清澜不知道他是怎么跑下去的，摔了起来，十几米的高空和盘曲的楼梯带来的恐惧远不及看到心爱的人坠落。

不是他对恐惧免疫，是他已经痛到麻木。

锁定那一点，不断奔跑。

临到了最后几节台阶，他却顿住不敢上前了。

王一大字躺倒，沈长林倒在他身下，再往下是一堆灰蒙蒙的建筑材料，其中不乏钢筋木棍。

浓厚的血腥味冲进沈清澜鼻腔，他腿一软从台阶上滚落，半天爬不起来。

泪痕上沾了灰，又被眼泪冲下，他的声音掩在呜咽中囫囵：“王一，你说句话……”

天光乍破，曙光照在王一毫无血色的脸上，慢慢将人笼在光下，为阳光的少年镀上一层神圣的金光。

沈清澜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好似那道光要带走王一：“不不不不要！”

手脚并用跑过去，沈清澜紧紧抱住王一，感受到心脏微弱的跳动，又是哭又是笑。

“不要走……”他掐着王一脸颊，“你还欠我好多东西呢，还没给我解释……”

“我还欠你两场烟花，还没给你好好道歉，好好感谢，还有……”告白，求婚。

“我还没让你喜欢上我……”

“原来我不理你的时候你是这种感受……”

沈清澜慢慢抬起身体，抚摸上王一脸，指腹轻轻蹭掉脸上的灰，俯身对唇一吻。

身体和精神撑到极限，他歪倒在王一身上。

最后一秒，紧扣住了王一手。

“哥！”

“沈总！”

沈清溦带着人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两人相拥于金光中，宁静祥和，像是高声就会打破的幻梦。

他看到，他哥在笑。

*

病房仪器嘀嗒作响，王一沉默盯着面前的粥，炖得软烂，他却提不起一点食欲。

用唯一能动的那只胳膊推开碗，看向旁边脸色低沉的王琳：“姐……”

“你已经让我喂了三顿了，自己吃。”

王一醒来已经一天，幸亏用沈长林做了垫背，加上本身身体素质不错，四肢骨折三肢，养养就好。

无数次那个名字呼之欲出，都被家里人用各种借口堵回去。

说不出口，郁闷埋在心底，大脑自行播放着沈清澜的画面，哪怕冷着脸瞪他，他也看不够。

昏迷的时候，睡着的时候，依旧没停下。

深吸一口气，他终于鼓足勇气：“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