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盘曲向上,错综复杂,还很是狭窄,只能容许单人通过,更可怕的是,没有护栏。
水泥风化,灰尘散布,踩一脚细碎的小颗粒簌簌往下掉,不怎么结实的样子。
绑匪一前一后将王一和沈清澜卡在中间,时不时催促:“快点!我们时间宝贵!”
沈清澜一直盯着王一后背,强迫自己不往下看,身后绑匪突然推了他一把,急忙抓住王一。
凌空十几米,猝不及防一眼看到底,可怖的记忆和现实交叠,腿一软差点栽下去。
幸好王一及时转身揽住他腰,怒目而视:“你推什么推!”
那绑匪吓了一跳,又被王一吃人的眼神再吓一跳,往后退了好几节台阶。
王一扶起沈清澜,拍掉他身上沾的一点土,语气是截然不同的轻柔:“没事吧?”
沈清澜做个深呼吸,摇摇头,撑起身体。
王一不敢松手,沈清澜面色惨白的样子但他想起之前他擅自拉窗帘的时候。
之后飞来飞去都没事,他还以为恐高症和洁癖一样莫名其妙治好了呢。
现在看来,或许……不是恐高?
他将人揽在怀里,控住他头不让他轻易转动:“看着我,抓紧。”
沈清澜目光长久停留在王一脸上,少年坚毅的面庞熟悉又陌生,满是警惕和戒备,看向他时又迅速转为温柔。
像是对外呲牙,对他翻肚皮的小狼崽。
恐惧一点点退散,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只是攥紧王一手,得到同样的回应。
天将黑未黑,只剩天边最后一线亮光。
爬上顶层,风声狂啸,十几个花臂混混一字排开,个个手中转着武器,最中间一个刀架在沈清溦脖颈上,秦云晕在一旁。
沈清溦瘫坐在地,脸上泪痕沾了泥土,白净的脸上乌黑一片。
“哥!”见哥哥来了,他越发大力挣扎,脖颈的军刀滑出一串血丝。
“清溦,别动!”
沈清澜瞳孔骤缩,跃上最后一级别台阶,冰冷扫过绑匪:“放了他!”
小弟将保险箱献给中间人:“老大,钱!”
老大做个手势,几个壮汉抻着登山绳耀武扬威向两人走来。
王一将沈清澜挡在身后:“钱拿来了,你们还想做什么?”
老大一笑:“不敢和沈总谈条件,请您过来开个锁,我们拿到钱肯定放了小少爷。”
沈清澜拦下王一,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伸出了手。
此时那壮汉勒绳子弄疼了他,转头冷冽一瞪,吓得大块头猛地一颤,绳子都松了一半。
磨练了十几年上位者的压迫,往那一站即是千军万马的气势,哪是他们这些小混混能承受的。
麻溜系好绳子,粗俗惯了的混混,居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清澜!”眼看着沈清澜要独自往龙潭虎穴里去,王一不甘被束缚,一脚踹飞最近个绑匪,接着又有更多压着他。
一时不察,膝窝被一踹,膝盖狠狠砸到地。
“王一。”沈清澜微微侧头,低声警告。
王一硬生生忍着踹开一群人的欲望,担忧地看向沈清澜。
那个眼神展现出胜者的运筹帷幄,他也知道沈清澜一定有后招,可他就是担心。
老大眼冒金光,一刀挥落斩断束缚沈清溦的绳索,将他压到保险箱前,贪婪地看着沈清澜。
沈清澜对那眼神视若无睹,看眼弟弟,示意他配合。
沈清溦明白,乱跳一天的心终于安定。
双指纹认证成功,保险箱露出的一点红色成了世间最闪亮的颜色,所有人翘首以待。
突然沈清澜一脚踹开,保险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圆台边缘,狂风吹散纸币,漫天红色飘扬。
一声声歇斯底里的鬼哭狼吼,所有绑匪伸开双臂奔向钞票。
沈清澜提起掉落的匕首,利落划开绳索,反手帮赶来的王一划开。
“走。”绝对冷静,示意王一背起秦云。
“他们跑了!”有个眼尖的绑匪捧着一怀钞票喊道,接着抢钱。
“艹!拦住他们!”老大刚拦下保险箱,踹开饿狼扑食般跑来的小弟,“沈清澜跑了我们都得死!”
一声唤回所有人理智,举着武器回追。
沈清澜背着沈清溦狂奔到楼梯,一脚没迈下去却刹住了脚,别过头,闭眼缓过一阵眩晕恶心。
大风里满目的钞票红和记忆里漫天的血色融合,他难耐地往后退了些。
他做不到……
“哥……”沈清溦太懂他了,轻轻盖住他眼睛,“不重要了,都过去了,我从来就没怪过你……”
突然耳边传来破风声,王一的提醒在耳边炸开:“清澜,小心!”
沈清澜往侧方一躲,突然身后一轻,沈清溦被人扯了下去。
一脚踹开迎上来的绑匪,飞快追着沈清溦:“放开他!”
老大站在边缘,一手扼住沈清溦喉咙,他脚已经悬空一半。
多年的记忆和此情此景完全融合,沈清澜几乎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却是同样的崩溃和无助。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又一次害了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