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苏木有点不太乐意,但季成千一撇嘴,耸了耸肩:“我打赌他还是跟以前一样?”
“是啊。”她双手抱胸,可是季成千有点不依不饶:“那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过?”
“无所谓吧,这种事情……”
“你是在心虚?”季成千用一种略带可怜的眼神看着她,“陪着他胡闹肯定很辛苦吧?”
苏木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嘴,笑了一下:“开玩笑呢?哪有胡闹的,不都是自己选的吗……”
她看着季成千的脸说着又停了一下,不安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而且,我刚刚要是表现出心虚了,也不能是因为他呀。”
“?我不信,我宁愿……”
“唔……”
可能是楼梯口风大,季成千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苏木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了:“怎么了,冷吗?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不,不用了,”苏木把外套摘下来还给他,“我只是有点……刚刚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不预感的,不就是冷吗……”季成千要拉着她往旁边走一点,但苏木没动,而是反握住他的手,又把他拉了回来:“不,你先听我说,是关于‘上帝之眼’,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的……”
“上帝之眼?”季成千是想好好听她讲这件事的,但他还是没忘记把苏木从风口处拉出来。不过忽然地,又一阵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从他们下方的楼梯拐角处传上来的,脚步声很小很轻,滴滴答答地像流水的声音。季成千有侧写别人的习惯,所以他猜测对方应该是女性,而且是位纤细瘦小,要么就是个身体不太好的女性,很年轻。季成千的脑子里自动地就勾画出了一个人影,在苏木要开口时他突然朝楼梯下方望过去,在副局长奇怪的注视里一位脸色苍白的姑娘在他眼前出现。她左眼贴着一只纱布,脸上没什么表情,在走上台阶时她不经意地抬起头看他,像是某种难以规划的偶然,独特的目光将他锁在原地。
刹那间,瞬息万变,眼前略过许多春夏秋冬的季节。傲慢陌然又永远高高在上的恶意欺骗,痛苦携带着哀嚎,尖叫伴随着绝望,隐瞒的鲜血全都化作一道流淌的记忆浮现在眼前,带着腥臭的、褐黄色的脓水汇聚在此处,凝固在那一片小小的纱布之下,慢慢走上前。
季成千突然浑身僵冷。可那姑娘却忽然笑了一下,对他旁边的人说道:“苏姐,你回来了?”
她一步一步上前,只是稳稳当当站在苏木身边后,才又看了他一眼。
“你脸色很差啊,”她笑着,隔着一段距离对他露出关切的表情,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仿佛跟认识了他很久一样:“你还好吗?”
脸上的血色渐消,季成千后退了一步,像是无法相信某种事实的恐惧。苏木知道那种不好的预感是从哪儿来的了,她突然拉着季成千远离高高的楼梯,有意识拉开他和文淑的距离,问道:“没事吧?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
但老实说,她还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季成千早就对上帝之眼的事情免疫了……或者说不会再那么激动了呢。
而季成千本人,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我调节能力,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身上会出现如此夸张的反应。他用一只手扶住脸,默默地后退了些,有些恍惚,尽量不去看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
“对不起,苏木,我……”他感觉喉咙深处在颤抖,说话时有些语无伦次,胃里翻滚着像是快要吐出来。苏木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着些安慰的话,但他还是后退,跟她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他突然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了,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瘦小女孩,发现她腋下夹着一只布偶,眼睛也一直盯着地面。季成千忍了一下想要呕吐的心情,捂着嘴对心底的这种情绪感到奇怪,随后转身背对着苏木:“你先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苏木一愣,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叹道:“我也想提前告诉你的,但是我……”
“我知道,不怪你。”季成千低着头不去看她,只感觉苏木白玉一样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更觉惊慌,有些僵硬地侧过头说:“你先去舟帆哪儿吧,我一个人……一个人待一会儿就过来。”
“可是你……”
“行了你就先去吧!!”季成千扒开她的手随便找了条小路一溜烟就没影了。苏木的鞋不方便跑步,肯定跟不上。她的手还悬在空中,那句话还挂在嘴边没有说完:“可是你知道路吗……”
这几年总部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