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映秋平时都安排满满的日夜修行，一夜不睡精神百倍。

二皇子喝了大酒破防了一个时辰，说了些该说不该说的，等他酒醒了，困乏上来，却不好把仙子放在这自己回屋睡觉，也强打精神熬了一晚上。

熬夜也不能一声不吭地干耗着，二皇子觉得这样对特意来陪自己的仙子很不礼貌，便总要找些话题聊。

卓映秋的过去她不怎么乐意提起。二皇子便多多讲述自己在皇宫里的童年记忆。

他讲自己小时候和大皇子的兄弟打架，母亲给他找的镶嵌玛瑙的瓷老虎和和父皇找来的南方小刀剑他都很喜欢。夏天，宫人用竹竿沾上麦芽糖黏知了，冬日，和新城在宫里堆雪人。

宫里的金鱼有巴掌那么大，颜色嫣红，肚子和眼睛都圆鼓鼓的，在盆子里游泳的姿态傻乎乎的很可爱，他们小时候也喂鱼玩。御花园里养了仙鹤，站起来比八岁小孩还高，母亲怕他被鹤啄伤，任他哭闹也不让宫人放他接近。

秋天贵妃宫里的金桂开花，皇后和贵妃便吩咐厨房做些桂花糕来吃。春天天气温暖，父皇严禁他们几个去御花园划船，兄弟几个被夫子管着，坐在学堂里看着外面的好天气，难受的像大虫子似的扭。想要结伴逃学，害得自己的伴读挨手板。

虽然这些故事里有许多金玉器皿，鎏金摆件，金线绣的礼服，和镶嵌着螺钿宝石的妃嫔们的首饰和皇子玩具，昭示着它们并不是一般平民百姓能够拥有的生活，但听来仍然很有趣。

……作为对比，仙门到处都是芳香的奇珍异草，房子用灵木搭建，灯盏用夜明珠，窗纱用鲛纱和月光绸，静心燃烧的香料都是灵材调配，的那种生活，在奢侈无度方面完全没有好到哪里去。

卓映秋想想自己过去在仙门的生活，对二皇子也不是那么嫌弃了。过去的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仙门的生活不普遍的存在于这片大地之上，那么这家伙年轻时候过着很好的生活，不能察觉到这背后宫外百姓的疾苦，虽然这里很有些不应该的地方，但也不是没有可以理解的成分。

作为一种趣味，她和二皇子交换了一些生活经历，两人过去那种面子情也在这种交谈中多少真实了一点点。

二皇子作为一个人想要和卓映秋交朋友，这个请求对仙尊的小弟子来说似乎逐渐有些真实的感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二皇子的侍从终于完成了内鬼筛查，确认皇子居住的地方没有危险，派人找了来。彼时二皇子正拿着腰间的玉佩，和卓映秋讲解一些文玩鉴赏的小知识。

玉石是很美丽的，莹润碧绿的一块，好像一汪澄澈的池水。通过水头，玉色，雕刻的手法和图案寓意来鉴赏玉石，二皇子非常详细地讲给她这块美玉好在哪里。卓映秋听了个大概，因为仙门不讲究这个，感觉自己还有很多要学。凡人能把小小的玉石、金银和木头的材料玩出那么多花样来，创造力和审美趣味有那么多独特的地方，让她也觉得有趣起来。

“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二皇子的手下请他回去，也冲卓映秋行礼道谢，“感谢仙子施以援手，仙子的大恩我们铭感五内。”

二皇子便和卓映秋道谢，告辞，邀请她有机会等局势好些再来和他和新城一起玩。

有了昨晚愉快谈话等铺垫，卓映秋并未拒绝，她有点愉快的答应下来，礼送二皇子和随从离开。

她很愉快，二皇子也很愉快，他很高兴终于和仙尊的弟子，这位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美丽仙子够上了一丝丝私人联系。仙子看着冷淡，交谈起来也有可爱的一面，让他在安全得到保障之余，心情也很不坏。

他和映秋仙子一起走出那间白天官员们办公的小院，回首冲仙子作揖道别，不知是否该庆幸自己此行没有遇到仙尊。

有风吹过。

二皇子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他便明白，仙尊对他和仙子的交流并无异议，但同样不会因此就接见他。这很足够，二皇子低下头，恭敬地对卓映秋拜谢，便和随从一起退了出去。

卓映秋目送他离开，身影消失在官署院墙拐角，便回过头来看向身后。

棕色头发的女士站在那里，抱着手臂，神情在坦然的无所谓中夹杂着一丝思索。就在刚刚在二皇子看过来的时候，那里——女士所站立的地方，院中的石榴树下还空无一人。

“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