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寻,不要相信男人!”
虽清冷却也干净的屋子里,披头撒发的女人抓着她的衣角,声嘶力竭地警告她。
“他们会害死你的!”
她轻叹一声,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人。
“母亲,该吃药了。”
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她和神乐真弥的母亲。
“我不吃!”女人抗拒丫鬟手里黑乎乎的药汤,“这里面有毒!”
“这药是我亲自熬的。”
她话音未落,左脸就挨了女人一记耳光。
“你这个灾星转世!假如没有你,我不会来到这里,也不会被他厌恶!都是你!你为什么要从我肚子里出生!”
被她喊作“母亲”的女人发疯似的捶打着她。
她没有还手也没有闪躲,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女人打骂,直到丫鬟们拉开失去理智的女人。
“小姐这儿就交给我们,你先走吧。”
丫鬟怕她受伤,也怕女人更加疯狂,催促着她离开。
然而她不但没走,还对着被丫鬟们拦住的女人说:“他厌弃你,是因为他不爱你。”
“你说什么……”女人死死地瞪着她,仿佛她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告诉女人:“我说他不爱你,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不清楚吗?”她看着女人愈发苍白的脸,无情地拆穿她的自欺欺人,“假如他爱你,你和我还有真弥,我们三个人就不会在这里。”
“不,不是这样的!”女人拒绝相信她说的事实,“他爱我,他只是不想要你,因为你是灾星!只要你不在了,他就会来接我回去!”
女人说着便作势要掐她脖子,好在丫鬟们及时地拽住女人。
“小姐,求你了,你快走吧!”
听到丫鬟的央求,她看了一眼瞪着自己的女人,什么也没说地转身离开了那间阴暗的屋子。
“你不应该刺激母亲。”
走廊的拐角,一个清澈又年轻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她看也不看特地在这儿等她的少年,这个和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弟弟,只冷漠地开口:“刺激她的不是我,是她自己。”
“她只是太爱那个男人了。”他替女人解释,语气里透着一丝苦涩,“这是姐姐你不懂的感情。”
“我确实不懂。”她终于看向他,“她一面痛骂着男人,一面却又因为男人而疯狂。”
“若非爱,又怎么会恨呢?”少年轻叹一声,“可姐姐连恨也无法体会吧?”
“你怎知我无法体会?”她淡淡地反问。
“姐姐有感情这种东西吗?”他连连问她,“你会在乎身边人的感受吗?”
“你想说什么?”她微微皱眉,尽管她猜不透他的意图,但她看得出来他意有所指。
“姐姐最近和那个乞儿走得很近呢。”
“他有名字。”她知道他说的人是杜绝,“而且他现在是我们侯府的长工,不是乞儿。”
“原来姐姐还晓得他是长工。”少年语带嘲意和不满地说,“侯府千金和一个低贱的长工在一块儿玩闹,真的合适吗?”
闻言,她先是一愣,接着轻轻一笑:“我和杜绝在一起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小孩子的玩闹。”
“!”
听懂她话中深意的他,不知是气还是害羞地涨红了脸。
她倾身凑近他耳边:“不要做不讨我喜欢的事儿,包括侮辱我喜欢的人。别让我说第二遍,我的好弟弟。”
“为什么……”神乐真弥握紧袖子里的拳头,“姐姐为什么会喜欢他,他就那么好?”
“他当然很好。”她掰着手指,细数他的优点,“他不仅模样俊俏,头脑还很聪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看几遍就能学会。他在我们府里做长工着实大材小用了。”
“但他出身……”
“出身怎么了?”她盯着他,目光有些冷,“你是那种相信出身决定一切的人?”
“我……”
“真弥。”她伸手捧起他的脸,凝视着他与她相似的双眸,慢慢地说,“假如出身决定了一切,那你和我都不该活着,你明白吗?”
“姐姐……”
“别迷信出身。”她轻抚着他脸颊,循循善诱道,“能决定你人生的只有你自己。”
“不。”他朝后退了一步,“能决定我人生的是姐姐你,不是我。”
她并未赞同亦未反驳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朝后退去的他。
“我是姐姐的,我只听姐姐的话,姐姐要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他有些哀伤地喃喃道,“但我在姐姐心里是什么?姐姐又是谁的?”
“你是我的亲人,无可替代的弟弟。”
她和他从出生前就在一起,她和他几乎同时降生在这个世上。
“无论我们相隔多远、分别多久,你和我身上都流淌着一样的血。”
这是永远也无法断掉的血缘。
然而他却说:“这是诅咒,是那个男人留给我们的诅咒。”
“是吗。”
“如果可以,我一点也不想和你成为双生子。”
“是吗。”
“你没有其他的话?”他注视着她依旧平静的娇颜,“你没有别的话想说?”
“有哦。”她微微一笑,“母亲也是这么想的,假若我们不是双子该多好。”
***
秋末的午后,温暖的阳光伴着透着凉意的风,扫过台阶前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