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动他,你是找死!!”
那人果然猝不及防,被这一掌打得“噗”一声喷出口血来,整个人向后飞去。那被他拿走挎在肩上的长刀,动作间也“咣”得掉在了地上。
人飞出去的前一刻,慕玄临抬手一揽,将青栩夺了过来。
而就这一刹那间,他同时也看了个清楚。那张脸,他分明就在不久前刚刚见过。
是陈通!
慕玄临眉头狠狠一跳,心中几乎杀意横生。
这人竟敢碰阿栩。
不仅碰了,碰得还是腰。
况且若他再晚来一步,还根本不知这人会对阿栩做什么。
慕玄临越是想,越是恨不得将那只污脏碍眼的手齐根砍断,恨不得敲了那东西的骨头,再剥了他的皮,叫他再无法摸到这世上的任何一样东西。
夜山海唤不来,他便俯下身,一把抽出了掉落在地的长刀。
慕玄临怀里还搂着人,但那一招裂骨斩,他就算只用一只手,也足够使得出来了。
他不打算给人留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下一刻长刀凝着霜,呼啸着朝陈通劈头而下。
谁知那陈通也不是个躺着等死的。也算他运气好,慕玄临这一刀未曾灌入魔息,便比平日里慢了半分。就在这半刻的空隙间,那陈通猛地一个翻身,像条窒息挣扎的河鱼,竟生生擦着长刀的刀刃躲了过去。
只得了这一点喘息的机会,那陈通便立时蹿起身,飞一般跑入了林子深处,再也不见踪影了。
这次慕玄临看得比上次交手还要清楚,才更发觉这人身法究竟有多快。
可他方才打出了那一掌,身上已然有些无力,况且陈通在此地已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对这片林子定然比他熟悉得多。现在他就算去追,也很难将人追上了。
慕玄临正想着,忽得感觉怀中人动了动。
他忙低下头,看见青栩闭着双眼,眉头也蹙着。这人似乎感受到了温热凑近的躯体,手指下意识抓上慕玄临胸口的衣衫,口中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慕玄临将耳朵凑过去。
“属下知错......尊上莫要厌弃......”
慕玄临听得哭笑不得,心里却是隐隐发疼。这人就连昏着,也还在怕他生气。
而且,竟然还怕自己厌弃他?都过了这么久,阿栩怎么还会这么想......
不,不是阿栩的问题。
阿栩本就不善与人来往,今日自己那样故意冷落,怕是弄得人又是无措,又是伤心了。
等人醒了,他定要认认真真跟人道个歉,再好好补偿一番才是。
慕玄临将青栩浑身上下仔细查了个遍,没发现一处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可仍有两处异样。
其一是青栩的袖口,缺了块布料,一看便是外力撕扯而下。这该就是那狐狸专门咬了下来,为了叼过去提醒他的。
另外一处是鞋底,不知被何物熔出了个圆形的洞。
这四周许久未见一丝火光,也没有物什灼烧后的余烬。那阿栩鞋底这烧灼一般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慕玄临捧着青栩那条腿,细细端详那块痕迹,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边看着,他余光不经意扫过地面,却忽然注意到旁边不远处,正躺着个东西。
那玩意儿泛着微光,小小一个,细看才觉与四周黢黑的土地格格不入。
慕玄临蹲下身,凝神去看。
那竟是一面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铜镜。
圆的。
形状与阿栩鞋底那痕迹,看上去倒十分相似。
慕玄临思忖片刻,随手捡起一片树叶,扔到了那铜镜上。只见那树叶一落上去,立时便从中间被烧空了心,烧痕向周围蔓延开来,直到整片树叶都消失殆尽,只余几颗飞灰扬在空中。
这灼烧速度很快,也十分安静,甚至连火光与声响都不曾发出。
看来他猜得没错。阿栩或许是从这里走过时,不慎踩上了这古怪的铜镜,鞋底才被烧出那么个大洞来。
可究竟是谁,在这地方放了这么一面莫名其妙的铜镜?
是陈通?
他又仔细回忆起方才陈通的一举一动来。那人被他骤然击倒,落地时似乎并非全然失控,而是拼命扭动了身形,让自己换了个角度落下。
那时慕玄临还觉得有些怪异,现在看来,陈通很可能便是在躲避这面铜镜了。
若是如此,那这镜子应该并非陈通所设。
那还能是谁?
难道是......
“尊上。”
慕玄临正想得入神,被这一声轻飘飘的“尊上”,又把神智给唤了回来。
他没想到青栩醒来得这么快,心下惊喜:“阿栩醒了?”
青栩用手扶着身后山石,几次用力想站起身,却总像忽然失了力一般,终还是软绵绵坐回了地上。
慕玄临凑过身去,将人搂起来。他手一碰到人身上,便发觉不对。
好烫。
“怎么回事?阿栩!”
青栩看着他,呼吸比平日紧促了许多,口中含混道:“头好痛......”
慕玄临觉得这人似乎不太清醒。他立时寻着那黑眸看去,这才发现那眼神迷茫涣散,半张半合,显然出了问题。
慕玄临伸手去碰人额头。
比身上还烫。
他愕然意识到,阿栩这副模样,与他几日前几乎一模一样。
到这里,慕玄临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他又试探着摸上这人手腕。果然,体内魔功有被封锁之象。只是慕玄临知道,这功力被锁,仅仅只是表象而已。
看来,当初致使他落得如此的,也是这铜镜,或是说,至少是与这铜镜同出一脉的东西。
他脑中捋着线索,却忽然觉得怀中人格外得不安分起来。
换句话说,青栩开始在他怀里乱动。
就仿佛这人一下子变成了一株爬山虎,而他慕玄临是堵墙。青栩整个人攀在他身上,似乎还觉得贴得不够紧,又用了些力,像在疯狂地汲取他的体温一般。
青栩把嘴唇凑到他耳边。
“冷。尊上,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