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将苏皎送到沙发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醉鬼。

只见苏皎冷白肤色染上酡红，眼睑安静地耷拉着，被酒意浸染的眼眸尽是迷蒙。

像是注意到了唐律直勾勾的眼神，苏皎手托着自己的脸，也不抬头，看着眼前唐律的大长腿，轻声道：“你可不可以蹲下啊，我看不到你。”

唐律还记得今天被鸽了的事，听到这话丝毫不心软，嗓音中满是冷意：“看我做什么？”

苏皎低垂的眼睫慢速地翻飞两下，像是在反应唐律说的话，短短几个字在他脑子里过了几遍，随即慢吞吞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凶？”

“你还记得自己离开前说了什么吗？”唐律问。

苏皎歪了歪头，视线落在远处的地毯上，回想好久：“我说了什么？很重要吗？”

唐律终于发现自己跟他这样是讲不通的，于是叹了口气，坐到苏皎身边，动作不算轻柔地将他的脸掰到自己这边，与人对上眼神后说道：“我觉得挺重要的。”

闻言，苏皎好像是机器人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真的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眉头紧皱，过了半晌，不知道记忆被串到了什么时间线，他说：“好吧，你是不是要讨回我的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唐律丧失耐心，直接问道：“……你真的看到过该隐吗？”

苏皎的脸腮被捏起，眼睛眨巴几下，重复了一边唐律说的话：“该隐……该隐，好熟悉的名字……”

念叨了几句他的眉头紧缩，像是一只手伸进他的脑子不断搅拌，苏皎的声音中带着哽咽沙哑，连带着面前的唐律面容开始变得模糊：“好痛…好痛…好痛……”

接着苏皎再也忍受不了身上传来的疼痛，瘦弱的身躯都跟着扭曲，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泪珠不断地砸到地上。

绷紧的最后一根弦猛地断裂，唐律听到苏皎说：“……我想死掉。”

唐律顾不上思考太多，额头贴近苏皎的，力量在苏皎体内轮转，阖眼感受了几圈，确定苏皎此时的身体没有问题，但是眼前的他痛苦的样子不似作伪。

没有退开，就着现在这般靠近的姿态，手掌贴在苏皎身后安抚，唐律轻声询问：“哪里痛？”

苏皎在唐律不断输入的力量中像是恢复了一丝神智，从痛苦中挣扎了一下，缓缓抬起通红的眼眶，将身体的感受描述出来：“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扁了。”

闻言，唐律也跟着皱起眉头，他从没遇到过苏皎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治疗，要是路德维希在就好了，好歹他还是个医生。

看着眼前的苏皎惨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唐律只好放弃先前想问清楚他与该隐之间关系的问题，顺着苏皎的话安慰道：“静心，现在你还好好的。”

痛苦的浪潮随着唐律不断安抚的话语逐渐淡去，苏皎依旧是醉醺醺的，但记忆再次换了一茬。

他将头埋到唐律的肩颈处，手顺势挽住他的脖子，像是在抱什么巨型玩偶，闷声道：“我不想工作，我想睡觉。”

唐律先是有些僵硬，但感受到手下软趴趴的身体，到底没推开，就在苏皎的后背上拍了两下，好笑道：“……你什么时候工作过？”

压根没听唐律在说什么的苏皎嘟囔：“好像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好难闻……是炸弹吗？”

唐律微微偏头，苏皎的侧脸映入眼帘：“怎么？你梦见自己坠机的画面了？”

他收到过有关苏皎坠落s-256的报告，以为苏皎记忆错乱又想到那时候了。

然而苏皎摇头，柔软的发丝跟着从唐律手边划过：“不是，声音……很大……还有很多声音，好像在喊……救命。”

唐律心思一转，难道这个苏皎真实身份跟战场有关，现在只有边境会有这种场景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明明记忆一片空白……

像是想到什么，唐律问：“你应该还没忘记自己说过要给我喝血的事吧。”

苏皎“嗯？”了一声，宕机很久，猫咪叫唤般微弱的声音才在唐律耳边响起：“……好吧，但是我怕疼，你要轻一点。”

唐律听着苏皎这声音本来想这次就算了，突然闻到了一点血腥气。

他将苏皎的身体摆正，看着他唇角溢出的血迹，眼眸逐渐变得深邃暗红，他问苏皎，声音微微沙哑：“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皎突然被扯出怀抱，心情十分糟糕，迷蒙的眼睛对准唐律，语气认真道：“咬舌头，不疼。”

这家伙怎么感觉这样熟练的样子，唐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有些荡漾的心情开始不美好。

他没急着上前，而是眯眼问道：“你从哪得来的经验？你还给别人喝过？”

苏皎摇头，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好像，有人咬过……当时不疼，还很舒服。”

不知为何，唐律下意识觉得苏皎说的是当初自己在第一医院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唐律满头黑线，他明明记得自己将苏皎那一块记忆清除了的，怎么喝醉了酒他就全想起来了。

不过这样看来苏皎没出去鬼混过，唐律稍稍放下了心。

忽视不了的、极香甜的气味不住在鼻尖萦绕，唐律终于克制不住地抬手扣住苏皎的后脑勺，鼻尖微微错开与苏皎相抵，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将彼此的眼睫毛根数都能数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