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便宜的小麦,往常十文钱一斗都算贵的,现在却也卖到了二百文一斗。
难怪都要发灾难财呢,这一年赈灾粮卖下来,简直就是一夜暴富,就算姚子同来了也得眼红。
回到前厅,钱程命人沏来好茶款待风念安,颇为自信地问:“怎么样,沈老板还满意吗?”
风念安接过淮东递来的帕子擦擦手上沾到的小麦粉末,连连点头,赞不绝口:“钱老板真没让我失望。只是我看您这里囤货好像也不是很多啊,不会断粮吧?”
钱程嘿嘿一笑,给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这不是为了防止流匪么,鸡蛋哪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您要是用的话,今天跟我说,三天之内我就能把这些厢房再填满。”
“哦?这么快?”风念安佯装惊讶,顺口调侃:“难不成钱老板实际是地主?”
钱程呵呵笑着:“我哪是地主,汀州北边不产粮,您这话说得外行了不是……”
风念安正想顺着这话问下去,看能不能把他的上家货源套出来,可是还没等开口,外面突然一阵骚乱。
有人踹开院子大门,一群人张牙舞爪地冲进来,见人就踢。
护院上去阻拦,可是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两招都没过完就倒地不起。
小厮连滚带爬地跑进来,魂飞魄散地说:“不、不好了老板!流匪、流匪来了!”
他话音刚落,门口有人身未至声先闻:“无耻奸商!老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兄弟们,搜!”
端的是一个中气十足。
刚说完,大厅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衣衫褴的壮硕青年拎着把大刀冲进来,操着一口外地方言,抡着膀子刚要骂街,正跟刚端起茶杯还没喝到嘴的风念安看了个对眼。
两人俱是一愣。
风念安透过帷帽上的薄纱打量着面前这个流匪。
身形精瘦,破衣烂衫,脸上乱七八糟不知道蹭的泥还是什么,看不出来五官,但一双眼很是明亮。
亮到风念安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愣是没敢认。
怀疑自己看花了。
钟离烬?傅宜不是说他去蹲点抓流匪了吗?
怎么这副尊容出现在这?
而钟离烬也一眼就认出来了风念安。
又惊又慌。
这少爷不是应该在府衙里睡觉,或者去忙活他的生意吗?怎么会跟奸商凑在一起喝茶?
我这劫还打不打啊?
门外,护院已经被钟离烬带来的人全部控制住,有人过来跟他汇报:“老大,粮都找到了,这就搬走!”他看向钱程和风念安,懵了一下:“多了个人,老大,一起杀吗?”
说着,他抽出腰间砍刀就往前走,被钟离烬一把拽回来。
杀个屁!
钱程没想到流匪这么快就盯上自己了,高薪聘请的护院连一刻钟都没挺过去,已经被吓傻了,哆哆嗦嗦站起来往后退:“壮士好商量!我还有很多粮,您放我一命,我全都给您!”
风念安已经从凌乱中理出来些许头绪,搁下茶杯起身,猝不及防抬手就是一箭。
——袖箭他是随身携带的。
钟离烬反应迅速,闪身躲开,同时也明白了风念安的意思。
“上!抓活的!”
淮东淮北得到讯号,立马拔剑上前,跟钟离烬等人缠斗起来。
风念安借机凑到钱程身边扶着他往后面的角门去:“快走!”
钱程没想到他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居然还有两把刷子,而且身边的随从居然也都是武功高强的狠人,竟真的将那群流匪拖住了!立马将他视为救命稻草,跟着他就往后门跑。
钟离烬还一边跟淮东过招一边痛心疾首地喊:“不能让他跑了!快追!哎呀!”
风念安在他一声声捶胸顿足的叹息中,带着钱程逃到马车上。
那小童居然也跑出来了,风念安给了后面追上来的钟离烬一个眼神。
钟离烬一脚踢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正砸在那小童背上,小童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钱程还想回去救,被风念安拽着往车上去:“别管了!我的人也撑不了多久!”
淮东淮北闻言,立马“体力不支”起来,气喘吁吁地喊:“老板快跑!”
淮北还被人踹了一脚,倒在地上,流匪呼啦啦追过来,喊杀声震天,声势浩大。
钱程一看,立马放弃了救人的想法,手脚并用地捧着肚子爬上风念安的马车。
淮东留下断后,淮北脱身过来赶车,马车很快离开刀光剑影乱作一团的粮仓院子。
马车里,钱程心有余悸地撩起车帘朝后张望,确认流匪没有追上来,才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跑太急,这吨位实在有些受不住,刚才险象环生不觉得什么,这会儿缓下来又是后怕又是出汗,忍不住就要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