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四心里正唏嘘呢,想着要怎么斡旋。遽然,自那块上马石里炸出一道金光,龙跃九霄,漫天阴霾登时消散。金龙飞上天,钻进云彩眼儿里不见了,打龙飞上天的那个点儿,‘扑!’掉下来个东西,来不及反应呢,就砸在那小鬼头上,两个打在一起,撕扯开了。
“我I操I你I祖I宗!你个小东西,老娘给你脸了是吧!老娘不计较你,你他奶奶的惦记老娘的身子!尅一块儿,你他奶奶的尅谁呢?”虎虎生风,不用看清楚,就知道掉下来的是哪位姑奶奶。
小鬼先被砸了个猝不及防,又被碗妖撕吧着开了瓢,等稍微缓过神儿来,那点儿子被撕破的鬼气早就散了个没影。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上马石后头走出来个老和尚,瘦溜溜的,看着就一把骨头了,有些年纪,满脸皱纹,带着僧帽,一身穿旧了的五条衣,看着就不是个云游的和尚,像是附近寺庙里的,离得不远,出门路过这儿的。
“分开吧,都别打了,不要伤了和睦。”老和尚说着挥了挥手,面前骂架扯头花的一鬼一妖,像是叫什么法术给定住了似的,不能动弹,老和尚又唱了一声,“散。”碗妖落左,小鬼往右,隔一丈开外,俩人眼珠子瞪的恨不得上去咬对方一口,身子却僵木着谁也动弹不得。
郑老四站在一旁,想了想,大和尚总不能害人,上去把碗妖拿起揣怀里。手速之快,叫老和尚也怔愣住了,盯着郑老四看了一会儿,才笑着见礼,先跟他问好,又问他可是马鸣生的儿子?
然后笑道:“我和你父亲是故交,他常提起你,说你是个孝顺孩子。”
郑老四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碰上他爸爸的朋友了要怎么做?叫叔叔!这回是什么都不怕了,就刚刚老和尚那两句话,驱动异象,便能瞧出他是个大能耐的人物,不管是佛爷罗汉也好,神仙菩萨也罢,总不能是仇人,又主动来问交情,这和尚跟他干爹的关系不能差喽。
郑老四便将自己碰到小鬼的事情三言两语讲了一遍,孩子受了委屈后碰见父母老家儿的朋友,张嘴就是告状。
老和尚摆摆手,给郑老四解释小鬼的来历,“她刚才给你看的,都不假,她原是前朝厉帝与淑妃的孩子,当年太宗皇帝率西瓦军南下,追的厉帝四处逃窜,淑妃在战乱中流落民间,后为拐子卖到了此处,诞下一女,艰苦度日。当今朝廷夺了她家的江山,让着她些,也不无道理。”
前头咱们提过,碗妖起先对这小鬼多有忍让,就是应在这项。
碗妖身上沾的是今朝的国运,小鬼身上淌的是前朝皇室的血,家破人亡,前朝一支死绝了,他家孩子做了孤魂野鬼,上无父母庇佑,下失百姓供奉,虽是天命如此,可到底是亏了人家,再苛待人家的孩子,也忒不讲理了。
“那也不能要我的命。”碗妖从郑老四怀里探头,好不委屈,“师兄……你和谁一伙儿呢?”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
郑老四帮着把碗里的眼泪泼了,也不好放怀里了,都叫上师兄了,亲戚关系再理一理,说不定得喊碗妖以后叫个姑姑婶子呢。
为表对长辈的尊敬,郑老四两只手捧着,举起碗妖,胳膊打的笔直,方便二位长辈说话。
老和尚一直和蔼近人的脸上有些变颜色,眼神也避开,不敢往碗妖这边看。
“师兄……”碗妖捏着嗓子说话,娇滴滴的。
老和尚身子明显一个激灵,脚步往外挪了挪,又想起什么,从搭包里拿出钵盂,就在钵盂里头哗啦哗啦响,老和尚手伸里头,拿出摊开,一枚锃亮的钉子躺在手心。
“您把神仙给杀了?”郑老四护住碗就去抢老和尚手里的钉子,上摇下晃,也不见半扎长有动静,仿佛跟死了一样,“我跟您说,这可是我爸爸的爱徒!关门大弟子,疼的不行不行的,您给弄死了,回头我爸爸可不乐意。”
老和尚忙道:“没死、没死,是他要救你,被那小鬼迎面吐了口鬼气,此地又是小鬼殒命之处,鬼力大增,只是昏过去了,并无大碍。”
郑老四摊开手给他看,嘴里埋怨:“还说没死,都硬了。”
老和尚失笑,又不好跟他吵这个嘴,半扎长的原身是个铁钉,活着的时候也不能软塌塌。老和尚摇了摇头,在空中拿手指比划着写了个字,掐指一弹,将字送到了郑老四手心儿,盖被似的,飘飘摇摇,落在半扎长身上。
“小神仙?小神仙你说句话啊?”郑老四看他还没动静,攥起手掷骰子似的晃荡了十几下。
手心儿里声音说话了:“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