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王思明点了点头说道：“我刚刚已经知道了，你主动暴露了你是我舅舅的事情。”他缓了一会儿，接着问道：“所以这么长久地隐瞒身份，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既然暴露了身份，那必定会迎接来小明的“问候”，慕雪稠其实也没有做好准备，他只是刚刚情绪上头，做出了冲动的决定。

自己是杀了小明亲生父亲的凶手，若是被小明知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他还能与小明做亲戚吗？况且，就算自己不跟小明说这件事，他要是有心，一查自己的名字，自己做过的事情，一下子就能被翻个底朝天。

不知如何回答，慕雪稠只能慢吞吞地问道：“你知道慕雪稠这个名字吗？”

出乎慕雪稠的意料，王思明皱了皱眉头说道：“天下人那么多，我又不会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还是说，这个名字，很有深意吗？”

听闻王思明的回答，慕雪稠一怔，随后他才开口说道：“嗯，你不知道这个名字倒也正常，这个名字也曾响彻天下，不过看来，这个名字还是埋没在了时间之中。”慕雪稠缓声说道：“这个名字是魔教洗花宗最后一任教主的名字。”

“教主？凭你毫无根基的功体，你能做教主？”王思明刚刚说完，又隐约地想起这个病鬼曾经说过自己武功被废，一下子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立刻想到了慕雪稠与李采对对决的身影，绝非是一个武功被全废的废人，他一时之间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恢复武功，要不少代价吧，告诉我，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慕雪稠不去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他：“你难就不好奇你自己的身世吗？”

如今告诉他也无妨，自己的性命不剩几年了，他到时候反正都会死的，在死之前，就让他未过去所做之事赎罪，他会想方设法地找到能够治愈小明之病的方法，让他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活下去，希望小明能够答应自己，希望小明不要太过于愤怒和悲伤。

还未等慕雪稠将所有悲观的结局想完，王思明却说道：“你连自己的身份都会隐瞒，是我舅舅都不愿意跟我说，你想说我的身世，早就该在我八岁那年，被你带回家的那一刻起就该讲了，但是你始终没说，说明没有到这个时机。”他一字一顿地对着慕雪稠说道：“我不想听、不想知道、不想了解。舅舅，你听明白了没有——叫你舅舅我还是觉得别扭，我叫你病鬼更自在一些。”

王思明心想：他的身世必定曲折离奇，必定有很多秘密，甚至这个秘密会影响他跟慕雪稠的关系，前尘种种，若是纠结，那必定连当下也把握不住。

慕雪稠还想开口说什么，王思明在慕雪稠开口之前就打断了他：“不要跟我说我的身世、家世，我不感兴趣也不想了解，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你——”

你为了救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你还能活多久？

但是王思明把这两个问题咽下，换了一种新问法：“你，还能陪我多久？”

听闻王思明的回答，慕雪稠浑身一震，他复杂地看向了王思明，沉默许久。

小明不是傻子，他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就在他意识到的这一刻起，王思明决定装傻充愣。

既然自己的好大儿都这样讲了，慕雪稠也不想别扭地讲那些虚伪的假话，他猛地一抬头看向了王思明，刚刚收住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一起想办法活下去！”

慕雪稠继续说道：“我实话与你讲，我用的是玉石俱焚之术，虽能在一时半刻恢复武功，但是并不长久，若是无法找到痊愈之法，便只能被蛊虫吞噬而死，越是动武，蛊虫吞噬人体便更加迅速，从来没有人吞下绝命蛊后还能活过三年。”

慕雪稠的一双手搭在了王思明的肩膀上，对他坦诚地说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活下去，与你、我的家人们一起活下去，所以，在未来的时间之内，我尽可能不动武，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找到治你病的方法、也找到驱逐我体内蛊虫的方法。”

在昏暗的室内，王思明看着那张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岁月似乎并没有在慕雪稠的脸上刻下痕迹，他的眼神充满了疲惫，可是在疲惫之外，又燃着几分的希望。

这是一种活下去的希望，只要现在、当下能活下去，未来就会有无限的希望。

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亲人。

王思明拥抱住了慕雪稠，擦掉了他眼上的泪。

“小梅病院的规矩，穷凶极恶之徒，若愿改邪归正被废武功者，必救。我是小梅病院的王思明，既然来到了此地，就让我会会那穷凶极恶之徒，废了他的武功，教他如何向善。”王思明推开了慕雪稠，对他说道：“病鬼，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