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带句话便好。”那位大长公主对他说,“就说,昌宁殿下对他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希望明日还能再见。”
“……”
太吵,太远,陆瑜懒得说话,转身继续找路。
褚缨也没再为难,收回了眼神,将钱袋系回腰间。
今日的常宁城颇为热闹。
但李连清是一概不知,他被带去宫里见君主,君主跟他谈了一天的政事,到了傍晚才放他出宫,等到长乐巷赴约,已是夜晚。
陆瑜正在一个书摊前等他,挎包里还有几本新买的书籍。
李连清侧身避过人群,一到他面前就被他拉着吐槽:“那个人到底对你做什么?你不知道,她今日——”
“你的手怎么了?”李连清不想再听到那人的事,试图转移话题。
谁知道陆瑜更气愤:“我今日来长乐巷的路上,路过了黄金轩的摊位,那儿本就人多,那长公主还撒钱下来,闹得场面十分混乱!”
没想到还是扯到了她头上。李连清闭了闭眼,叹气:“……所以你这是被误伤的?”
“这就是那个公……那人打的!”陆瑜气得磨牙,袖口都被撸起来,他叉着腰,一路唾沫横飞,声情并茂给他讲着当时的场景,于是,那些话也被李连清完完整整听入耳中。
陆瑜:“……简直是恶劣,这般扰乱公共秩序,若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还让我带话,我怎么可能帮她带!简直……”
“她说她对我一见倾心?”李连清忽然打断他。
陆瑜一愣,懊恼的把话吞回去:“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别信,我瞎说的。”
李连清思索片刻,在陆瑜松了口气的时候再次开口:“你刚刚问我她对我做了什么?嗯,她亲我了。”
“什——”
“她明日还要见我?”李连清又问。
陆瑜回过味来了,拉住他的胳膊,看了他的背,此时已经是件干净衣裳了,“不是……就当这些话真是她让我带给你的,你不会真的要去吧?今日她都把你打成什么样了!”
李连清微微垂眸。
卖东西的小女孩在身边,扯着他另一只胳膊,“哥哥,买一支簪子吧。”
————
西州没有宵禁,长乐巷永远灯火通明,是许多文人公子喜欢去的地方,在里面玩个彻夜,又或者买上几本书,与几位至交好友一起,寻一处雅致之处相互监督着读书。
褚缨记得,从前,他曾带她来过这里,她痛痛快快玩了彻夜。
也记得,他说他喜欢这里,喜欢大家一起读书讨论的气氛。
于是,她也苦读诗书。
第二次来长乐巷的时候,他送了她一支簪子。
云华宫阁楼错落,华贵非凡,内殿里,褚缨坐在铜镜前,轻轻拿下了头上最后一个发饰。
她将那支镀金的蝴蝶簪拿在手中,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抚摸着上面的每一个纹路。
瞧着上面微微晃动的蝴蝶翅膀,褚缨的眼眸垂下。
如若当时,她能知道送簪的意义就好了。
“殿下,君主来了。”
“就说本宫乏了。”
止期拱手作揖,转身欲离去,脚步声却陡然停止。褚缨暗自深吸口气,手中的发簪放回了盒中。
“姑母。”身后的人不知是何时来的,抬手揉着她的太阳穴,“今日出门怎么不告诉危儿?”
褚缨道:“明日,后日,也都要出去,总之你也会来问的,我便懒得特地通知一遍了。”
“……危儿。”她抬手捏住褚危的手腕,随即站起身来,不经意间将他的手推远,“你也回去早日歇息。”
褚危此时还穿着玄黑色的王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在头顶,他比她高上不少,不仰起脑袋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所以褚缨没有抬头,径直走去书桌,吹熄了一个灯盏。
他的声音却就在身后,“听说姑母今日在外面玩得很高兴?”
褚缨道:“是。”旋即转身去下一个灯盏。
她看见褚危就站在下一个灯盏旁,脚步没有停顿,她将灯盏吹熄,房内便又暗了些。
然后她径直与褚危擦着肩头走过去。
凑到第三个灯盏旁时,褚危声音沉沉,再次在身后响起:“姑母可还怪我?”
褚缨顿了顿,望着面前摇曳的灯火,脑海里想的是从前的无数个日夜。
她一笑:“怎么会怪你。”
而后转身看向他。
他站在黑暗里,一双眼睛里映着她,与烛火。光焰在她身边摆荡,仿佛也随着她笑了笑,“姑母知道的,危儿有自己苦衷。”
褚危朝她走过去,眼中带着些希冀回说:“是啊姑母……”
可褚缨却没有再看他,转头吹熄了灯盏朝后走去。
褚危便加快脚步过去,想要抱她,“姑母……危儿不是故意杀了他的。”
褚缨回身,他抬起的手便缩了缩,只是捏住她的手臂,顺着衣料滑下,拉住她的手,撒娇说:“危儿这几日都没见到姑母,还以为,姑母一直在生危儿的气。”
“没有。”褚缨不动声色把手抽出去,走到梳妆桌前,将装着簪子的木盒往里收了收。
褚危走过来,问:“姑母不要伤心了,要不,我为姑母选个驸马?”
褚缨转身看着他,道:“好啊,我瞧着今年那个状元就不错。”
褚危摇摇头:“姑母,他不行。”
“为何?”褚缨看着他,莞尔,“说到这里,怎么一直不见危儿立皇后?从前危儿不是早就说有心仪的女子了,是哪家小姐?姑母为你牵牵线,可好?”
褚危轻笑:“这事儿哪劳得姑母费心,危儿自有分寸。至于那位状元……”
说到这,他抬起双手,再次拉过对面人的手,语气小心翼翼:“危儿听说了,姑母对那位状元郎甚是喜爱,只是危儿怕啊,怕姑母再触景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