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危是持耀君唯一的一个孩子,持耀君只有一位结发妻子,早逝后便没再娶,而他自己也死得早。
褚缨记得,小时候,褚危还只有她腰身那么高,她跟持耀君讨论王妃的人选。褚危便说等长大了,他便自己选,说自己有心仪的女子,也要与父君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褚缨记得,那时候他脸都羞红了。
那怎么可能有假?
但如今,褚危什么也不说,只说不让她再纠缠那位状元郎。
褚缨心里清明。
她知道,经白日一遭,褚危定然觉得她已经看上了李连清,而李连清与那位颇为相像,褚危觉得,她定会纠缠到底。
“到时啊,他把李连清变成自己人,那我身边,不就渐渐的什么也没有了,是真正意义上的没了威胁。”
虽然褚危嘴上说着不想她与李连清纠缠,但也管不了她出行。
天一亮,褚缨还是出了宫门,此刻正坐在茶楼里。
今日没点熏香,窗户大开,她靠在窗边吹着凉风,止期便就在里面陪她。
止期:“可是主子,君主手里不是已经有了你的把柄吗?为何还多此一举,要这样赶尽杀绝?”
褚缨听了止期的话,睫毛垂了垂:“我身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止期,如今是他动不了你们,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会连你们也杀死。”
止期紧了紧手指,认真道:“止期誓死效忠主子。”
“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褚缨一笑,抬手捏捏她的脸,解答了她的疑惑,“人都说做事留一线,而他只会赶尽杀绝,他的心比谁都狠……”
“既然他杀我的人,那我也杀他的人。他非要对我‘赶尽杀绝’,那我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褚缨眯了眯眼,笑意不达眼底,顿了顿,方才再次开口:“止期,游街那日热闹,估摸着京都城的小姐们都会来,你去找几个有能力的画师,再仔细找找,打听打听,有没有君主心悦女子的线索……”
褚缨与止期凑得很近,附耳交谈了一会后,止期离去,换了戾期进来。
戾期话少,是个实干派,此时止期也不在,屋内便安静得可怕。
褚缨望着窗外,喝了好几盏茶,才开口:“什么时候了?”
戾期道:“午时。”
褚缨放下杯盏:“他没来?”
戾期反应了一会,才回道:“没有。”
今日街道上的商贩已经没有那么多了,为了明日游街顺利,仪鸾司的人一路在街上排查清理,试图说通那些商贩早日收摊回家去,明日不要出来添乱。
路过黄金轩的摊位,却只是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女官上了马打算去另一家商铺,忽而抬头,见昌宁大长公主朝自己招了招手,她微微弯身,作揖回礼。大长公主问:“有看见咱们的小状元吗?”
女官回道:“昨日王上的人将他送去了长乐巷。”
褚缨摇摇头:“这我知道,今日呢?”
女官道:“下官不知。”
昨夜那位李状元与君主相谈到傍晚,出了宫门便直奔长乐巷去,那之后的事,她自是——
“怎会不知?于内侍向来做事谨慎,这明日游街的重要人物,内侍又怎么不知行踪呢,于内侍,你就告诉本宫吧。”
“……”
长乐巷常年人满为患,就算是寒冷的冬日也都是热闹非凡,更何况现今正值秋日,天气凉爽,且科举刚刚结束,更多学子闻名前来,便是比春日还要热闹些。
李连清没有买簪子,他觉得都不好看,买了也送不出去。况且在长乐巷,簪子又怎么会卖不出去呢,他选择不光顾女孩的生意。
本来出门在外,他身上银钱带的也不多。
“慕玄,慕玄!”
“啊?”
“你看什么呢,不回长乐巷了?”陆瑜拉住他手臂,“快走快走,黄金轩的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小心又碰到那人了。”
说到这,他回头警惕看着李连清,“你不许真的去见她啊,如若再过去被她折磨受伤,我要怎么跟伯伯伯母交代啊!”
李连清用劲扒下他的手,“你放心,我不去,我只是有些好奇这黄金轩……我们去看看吧?”
“快申时了。”陆瑜提醒道。
李连清看了看天色道:“没关系,我也不耽搁多长时间,真的只是去看看而已。”
说完也不顾陆瑜反不反对,李连清抓住他就往黄金轩的摊位走去。他压着帷帽,挤进人群,到了前方站定,或许是气质与寻常人太不一样,黄金轩的员工一下便看见了他。
“哟,公子这是要来买什么?我们黄金轩现今做活动,一块纱布只需要一百两嘞!您别看这只是块纱布,这可不是普通的纱布,瞧瞧这质量,这手感,虽然也不及天蚕丝那般,但也是顶级的啊——只不过我们还没来得及取名儿罢了。”
“您看看,一百两,虽然就这一块纱布,但体量也不小啊,要不要考虑考虑啊公子?”
陆瑜不解,低声私语:“你要这个做什么啊?”
李连清没回答,把他拦到后面去,笑着走上前,上手摸摸纱布,道:“确是件不俗之物。”
店员继续张口要问他买不买,但这位公子随即又说:“不过,这样的物什,我买回去也并无用处,回去了制作又是一番功夫,也要再花大价钱,不值当。”
店员一拍手,眉飞色舞:“这不就巧了!我们黄金轩内就有能处理的师傅,原本那位师傅价钱可高了,也要一百两呢,但我们黄金轩引荐,只需要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