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对视的那双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悲伤和绝望,碎了一般。
就像是,像什么呢?
廖坚空白的大脑艰难的运转着,在洛长松的眼睛从眼泪里挣脱出来让他看清楚的那一刻恍恍惚惚的想了起来。
像是他冒着大雨在山里找到他的那个晚上,就像个漂亮的破布娃娃。
他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情,只是突然间就把人捡回来了。
心脏一瞬间就疼起来,像是被虫子啃咬,细细碎碎的酸疼,不致命,但难受得让人想挖出来洗洗。
“我算什么?”
洛长松低低的问了一句,声音有些哽咽。
“……什么?”廖坚脑子乱哄哄的,没听清。
洛长松破了大防,顾不得其他,揪着廖坚的领子又大声吼了一遍,“我算什么?!”
廖坚还是没回话。
洛长松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泄气一般笑了一声,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下去。
那双眼里有茫然,有愤怒,有一丝委屈。
唯独没有洛长松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洛长松没回头,眼神扫视一圈,女人已经不在大堂了,男人又坐在了赌桌上,洋洋得意的笑着,和旁人吹嘘着什么。
洛长松绷直了身体止住自己的颤抖,如来时一般,他又一个人踏进了夜色里。
够了。
让人看了那么大一桩笑话已经够了,和那个女人一样,他们都求不来自己想要的东西,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廖坚还躺在地上,见他久久不起来,几个小弟犹豫着过来扶他,看他呆愣的样子有些担心。
“坚哥,你没事吧?”
“没事。”
廖坚说了一句,挣开他们的手,带着满脸的不耐烦出了赌坊。
事实上,他也很懵,他不懂,为什么受委屈的是他,先挨打的也是他,结果一脸委屈哭成这样的却是洛长松。
他已经对洛长松很仁慈了,放眼整个县上,哪个能像他廖坚一样对人好的?
结果受了委屈不过是摆了个脸,刺了两句这人就这幅样子。
他带着未消的怒气走在回家的路上,漆黑的道路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步伐,廖坚抱着手走得飞快。他决定了,这次洛长松不好好哄他,他是不会再给对方凿石头的。
到了巷口,廖坚步子慢下来。
小院一片漆黑,像是没有人。
廖坚牙咬得嘎吱响,走上前一看,门上还挂着锁,真的没人。
而他这个主人连把钥匙都没有。
洛长松没来之前家徒四壁的也没人敢偷,廖坚从不挂锁。
洛长松来了以后他也不耐烦带钥匙,反正每次回家都有人。
都有人的。
有他娘的蛋!
艹.他.娘.的!老子回自己家还要带钥匙了?!
又开始了,那种酸痛的感觉烧得廖坚双眼发红,带着锁的木门被一脚踹倒,廖坚踩着大门进了院子。
一推开门,反而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他烦得抓着头转了几圈,脚步突然一顿。
他摸着黑蹲在院子里一个人看着月亮啃肉饼,这洛长松带下山来的,他没吃的那份晚饭。
今晚的月亮很晦暗,只剩那么一点昏黄的边边挂着,连路都照不亮。
洛长松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脸上已经没有泪了。
他想不通,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来到村子里时,天边已经微微破晓,村子里全是鸡鸣。
走到廖坚家,院子里还亮着煤油灯的光,就那么豆大的一颗,昏昏暗暗的。
老师还没睡,一直在等他。
洛长松眼睛一涩,差点又哭出来,他使劲拍拍脸,尽量维持平静走进去。
“老师。”洛长松涩着嗓音喊了一声。
屋内的潘时樊闻声立马迎出来,他往洛长松身后看了看,没见人,本来想问的,看见洛长松红着的眼眶和脸上的伤时却止住了。
洛长松不敢和他对视,干脆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有些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又编不出好的理由,只能如实相告。
闹了这么一通,已经不合适继续住在廖坚这儿了。
“对不起老师。”
洛长松有些歉意,刚把老师接来,没能照顾好还让对方赔着自己吃苦。
潘时樊皱起眉,他也是心疼,却不好对小辈的感情指摘什么,只能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抚,“天也亮了,那边离不了人,我们现在就上去吧。”
不用洛长松说什么,潘时樊也明白不适合再待在这儿了。
洛长松点点头,离开关院门时他看到了放在厨房门口檐下的那袋子粮食,他手一顿,绷紧了唇关上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