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坚嗯了声,补了一句,“隔壁的,给钱了。”
洛长松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知道是上次的事让廖坚不开心,这是还记着呢,他清清嗓,声音软下来,“是我不对,不会有下次了。”
廖坚咬着饼子瞅了他一眼,不接话。
“那天你出去,我还当你不会回来了,你怎么找到我呀?”洛长松低头戳着碗里的饭,眼底泛酸。
怎么找到的?
廖坚嚼着饼子回忆。
他回县上的第二天,和几个弟兄在酒楼里吃饭,大堂的小台子上有个漂亮的女娘抱着琵琶卖唱。
“好!”
陈麻和旁的人一样鼓掌叫好,周遭的男人一边笑着一边七嘴八舌的起哄让女娘唱首红酥儿。
这红酥儿算不上什么正经曲子,女娘红着脸扭捏摆手,看客就往台子上抛钱。
一桌喝酒吃饭的几个弟兄也兴奋地往台子上扔铜子儿。
廖坚出手大方,碎银子都在指尖快出去了,醉酒的脑子里突然出现洛长松样子。
脸白白的,声音也柔柔的,“哥,咱们下顿没吃的了。”
就快脱离指尖的银子又回到了手心里。
见他没反应,也不抛钱,陈丸疑惑的叫了一声,“坚哥?今天没兴致?”
美人红着脸唱曲儿谁不喜欢看啊,廖坚以往吃饭也看。
为数不多出手大方的几位里就他听完曲子不纠缠也不说浑话,因为女娘还挺喜欢廖坚的,今天也是,她眼里含着汪秋水,带着点羞涩遥遥看向廖坚这边。
见这模样,一桌七八个弟兄都心照不宣的笑着起哄。
“啪!”
银子被拍在桌上,几个小弟悻悻住嘴。
“你们是钱多了少得慌。”廖坚道。
几个小弟大呼冤枉,明明平时就廖坚给的最多,但他们也没说啥,接着吃吃喝喝。
见廖坚没反应,女娘愣了会儿,楼上有人抛了银子下来,柔柔的红酥儿就唱起来。
曲儿还没结束,廖坚就裹着满身的酒气出了酒楼,用那块银子买了粮食,踏着夜色回村子。
很意外的,家里没人,廖坚不满的把粮食往地上一放,就穿着脏衣服就往床上一躺。
第二天一早,人还是没回来,他把床滚脏了也没气到那小子,自己在村里抓了两个人问完,满山找人的时候险些把自己气死。
回忆结束,廖坚没说这些,呛了一句,“你管我。”
嚯!
太呛人了,洛长松没忍住踢了他一脚。
力度不大,挠痒痒似的,廖坚嫌弃的嘁了一声。
“哥把我从山里带出来,有看到其他人吗?”他不愿意说,洛长松就换了个问题,也不知道那几人死后,会不会有其他人找到那儿。
这个时代人死在深山老林里想找凶手可不容易,但洛长松惦记的是那片盐矿,要是能拿下来,那可真是扶摇直上。
所以他要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个地方。
“活人没有,尸体被熊瞎子吃了。”廖坚干脆利落的给出了答复。
他也好奇,这小子怎么能杀了那么多人。
那些人,有几个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也不知道洛长松是怎么招惹上的。
洛长松一边慢慢吃着饭,一边给廖坚把前因后果讲了个大概。
他以为对方也会为盐矿心动,却不想人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洛长松拉住廖坚的一只手,“哥不心动?还是……害怕?”
细白的手上没什么茧子,白皙嫩滑,廖坚反手抓住,捏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搓弄,“有又咋地,我又不会采矿。”
而且他不缺钱。
看他天天喝酒赌钱还能在县上大手一挥就买套院子就知道,咱坚哥小日子滋润着呢。
但洛长松要的可不止是钱,这时候的盐主要来源就那么几个,海盐,井盐和矿盐,铁矿和盐矿都被握在朝廷手里,算得上是战略物资,有一个盐矿,能得到的可不是钱那么简单。
有前十六年在京都的记忆,洛长松知道的消息不是这个偏远小县之人能比的。
不出三年,这大庸必定战火四起。
到时候……
“那要是我会呢,哥真的不感兴趣?”洛长松反问。
“你不怕死?”
“死不了的,我惜命着呢,等他们发现,怕是来不及管我们了。”洛长松笑着道。
“啥意思?”廖坚皱眉问道,这人说话弯弯绕绕的。
等洛长松挑着捡着给他简单说过后,廖坚一砸舌,应了。
“你信我啊。”他这干脆的态度到是让洛长松感到意外了,毕竟洛小公子劝他爹的时候,他爹可不信。
廖坚当然不知道朝廷里那些腌臜事,他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县令,但他知道其他的,“最近从别处来的山匪和抢钱的混混越来越多了。”
他当恶霸头子肯定是收保护费的,最近这段时间来和他抢地盘的人有些多,买下洛长松那天,他刚带人打完一架喝酒庆祝。
这些身强体壮的人应当是家中赚钱种地的顶梁柱才是,怎么会跑到这边来,洛长松不解。
“最近哪里有大灾吗?”洛长松在流放路上那两月确实和与世隔绝区别不大,很多事都不清楚。
廖坚摇摇头,“皇帝大赦天下,好多都是从牢里放出来的,我们这地界的犯人一大半都是流放下来的。”
简而言之,坏蛋扎堆了。
难怪就算廖坚讨债下手那么狠,收保护费,买东西不给钱,唐林生也觉得他是个好的,这都是衬托出来的。
而且廖坚这人收了保护费,有事那是真上。
桌上菜快没了,洛长松把手抽出来接着吃饭,“要是那地方没人找来,我们可以试着采采,找路子少少的卖,不会太引人注目。”
“不过采矿要用的东西,还得哥出出。”洛长松补了一句。
“你还差我好多钱。”廖坚不满。
“我们是一起过日子的,什么你的我的,到时候卖的钱全是哥的。”洛长松顺毛捋。
盐这东西确实值钱,但不缺这点买盐钱的廖坚没什么概念。
算了算,没算清楚,他对着洛长松弯起来的眉眼盯了会,“嗯。”
以为是自己说服了对方的洛长松心中一喜,笑得更开心,把自己的汤推给过去献殷勤。
时间慢慢过着,谁也没提回村的事情,就这样同吃同睡,小院里东西慢慢变多,真有了点一起过日子的味儿。
洛长松现在干嘛都离不开人,有点啥事就笑着喊哥,要是没人应就拖着长长的调子一遍遍喊,他嗓子好了以后,连声音都是不同于县上其他男子粗犷的清朗。
但要廖坚说就是故意恶心人,一来二去的,他最近出去喝酒的次数都变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