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盛微自己都会否认那些事情。
过去这么久,再揪着不放有什么意思?
他受伤了吗?不算吧,有那么多比他伤得更重的人。
他没有非自愿地和谁上床,基本没有被谁抢过剧本,甚至收获了实打实的名声,即使脱离戴健钧也可以继续使用。
只是,午夜梦回之际,他总觉得自己握起的笔、敲打出来的方块字,变成捅向别人的一把刀。
有很长一段时间,盛微什么都写不出来。白色、黑色、绿色……颜色各异的屏幕背景、稿纸,在他眼里变成红色。他过得浑浑噩噩,折腾出胃和睡眠的毛病。
后来是怎么好的?
在某一个昼夜颠倒、不知道多久没睡着的深夜,他的灵感难得压过不适。
他抱着电脑在照片墙下敲了一天,写完一个剧本的雏形。
盛微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写的东西:凌乱、潦草,又是他许久没有写出来的“自我表达”。
面对这个剧本,他非常平静,甚至能心平气和地改稿。
他在清吧改稿时,一位导演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想不想把这个剧本卖出去。
盛微说“想”,导演说“那我买了”。
然后电影真的立项、拍摄、上映……甚至获得提名。
一切流程都顺畅得不可思议,仿佛一个奇幻故事。
虽然这个剧本只是“回光返照”,之后盛微没能像上学时一样热爱自己的事业,但是他至少捡回了自己的能力。
梦想什么的,没有也行。
金一夏任由盛微捂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我不给你发消息,是因为发出来也没有回应——我知道,你拿不到手机,我说的是废话。但我只是想要你回复。”
话题一下子从戴健钧跳到了两人之间的问题上。盛微垂眼:“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是的。”金一夏摇摇头,“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要你回复,你真的回了,我又没有很开心。我自己也做不到像我要求你的那样,回复你。”
金一夏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是我提的分手。”盛微抿唇道。
金一夏:“你有错,我也不是全对。”
一时间,盛微心情复杂。金一夏平铺直叙地讲出了他当年在意的点——或早或晚,他可以为金一夏做任何事,只要金一夏也这么对他。
但是金一夏没有。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金一夏接着说:“忙……是赌气。你不找我、你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你。”
盛微笑了,重复道:“是啊,你不找我、你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你。”
相同的观念让他们热恋同步,冷战也同步。
如果不是他们各自低头,恐怕可以此生不见。
金一夏挣了挣。盛微顺势松手,金一夏便埋在他肩窝。
“所以,你隐瞒的,都是你觉得有必要的事?”金一夏闷声道。
盛微:“就是录第二期时说的事。”
他习惯于自己处理所有事情,“依赖”反而是一件需要学习的事,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依赖”。
金一夏:“那具体到我这个人呢?”
盛微轻叹道:“你是我年轻的恋人,我怎么能把那些我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压给你?”
金一夏想,家人不可以,朋友不可以,恋人也不可以,你要怎么办?
他喃喃道:“可是我想要啊。”
也不知道盛微有没有听见。
金一夏感觉脑袋越来越昏沉。他迷迷糊糊地开口:“我不敢说我可以被依靠,但是……你试试呢?我现在和你当年一样大了。”
盛微按住他的肩膀:“你真的醉了。先休息吧。”
“明天可以继续说吗?”金一夏强撑着问完这句话。
他没有等到答案:几乎是刚说完,他便陷入睡眠,仿佛没电后强制关机的小机器人。
盛微感受着金一夏平稳的呼吸,也慢慢埋在金一夏肩上。
他轻声说:“哪天都可以。”
在听见金一夏今晚说的每一句话时,盛微都清楚地意识到:现在不一样了。
不仅是今晚,还有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
既然金一夏愿意,那么,盛微想拥有再试一次的勇气。
-
醒来时,金一夏头痛欲裂。
昨晚喝得比之前和《亲友爱》嘉宾们团建时更多——虽然总共也只有三四瓶啤酒。
自从事业成功后,金一夏好久没有喝得这么醉。
也很久没有体验到盛微的照顾。
他躺在盛微床上,穿着盛微的睡衣,身上干爽,没有一点儿宿醉后的不适。
金一夏慢吞吞地挪到卧室门口。
盛微家不大,打开房门就能看到客厅。他看见盛微靠在沙发上,正在打字。
听见这边的动静,盛微抬头,笑道:“醒了?喝粥还是吃面?”
金一夏:“嗯。”
“A or B你选or是吧?”盛微“啧”了一声,“那听我的,喝粥——你去洗漱。”
金一夏笑了笑,乖乖走进洗手间。
洗手台上,一把崭新的蓝色牙刷靠在另一把稍旧的灰色牙刷旁。金一夏盯着牙刷看了一会儿,才开始刷牙。
等他洗漱完,盛微已经把菜端上桌。
金一夏笑了:“你早就做好了粥?”
盛微:“是啊,不然还要等。”
金一夏:“要是我不喝粥怎么办?”
盛微:“给你做别的呗。”
金一夏笑容更盛。
盛微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又过来帮他按揉太阳穴。
金一夏低头喝粥,忽然什么也不想说。
过了一会儿,他拉着盛微的手腕,让他坐到自己旁边:“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