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无上的泰萨,我已遵循您的意志,找到亚历山德罗·莫雷蒂的骸骨。现在,请您如约降临于人世。”
艾娜将最后一截指骨放入阵法之中。
“以旧日根系之名——”
火焰凭空出现,如同一头失控的野兽,吞噬了整面墙壁,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那具终于变得完整的人类骸骨缓缓溶解,化作一汪银色的液体。
所多玛公主赤脚踩过滚烫的地砖,每一步都像是在烧得通红的炭火上行走,但她似乎毫无知觉,眼中只有那团银色液体。
月光穿过地下墓室的气窗,角落里霉味混着海腥气,墙皮纷纷剥落,显露出一行焦黑咒文——
与雕像底座的二进制代码完全一致。
烈焰之中,银色液体开始缓缓凝聚,逐渐呈现一个模糊的人形。
但就在这一刻,墓室的整面西墙向外轰然坍塌,海水从天而降,裹着腐烂的船板涌了进来。
渔女玛尔塔抱着死去的婴儿,站在那阵浊浪里,神情恍惚,身后漂浮着许多呈现半腐烂状态的裹尸布。
每块布料的边角都绣着安琪儿之家的光环与天鹅翅膀标志。
“噢,看来你也在等待神迹?”女人动了动龟裂的嘴唇,“可我们,早就被神明腌成了沙丁鱼罐头啊。”
阵法忽然爆出刺目蓝光,那个银色人形在烈焰中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碎片,如同当初坠入大海的客机残骸。
艾娜下意识遮住双眼,踉跄着后退。
玛尔塔怀里的死婴却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口中竟发出诡异的机械音:“01010011 01010111……”
海面浮现出“拿非利人号”的虚影,甲板底下关着所有被征税的孩童。
墓室里残余的火焰骤然窜上天花板,勾勒成一句话:
SWAN TAKE OFF.
所多玛公主跌坐在湿淋淋的地面上,满脸难以置信。
“这并不是你所渴望的‘神迹’,对吧?”玛尔塔突然大笑起来。
就好像这间墓室中发生的所有恐怖现象,对她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她抱着女儿安妮冰冷的尸体,跨过满地的碎砖。褪色的粗布裙被海风吹起,露出了膝盖上结着盐粒的擦伤。
“就像我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此残忍……仅仅只是一颗卡在喉咙里的樱桃核,也能夺走唯一留在我身边的小安妮。”
玛尔塔把女儿放在干燥的石台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瘦小脸颊。
“或许,我们的神,从来就只庇佑对祂自己有利的一切——”
也许是不敢再听下去,艾娜一声斥问,打断了她的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
【糟了,有人正在召唤萨麦尔!】
魔法书发出了比平时更加高分贝的尖叫。
声音非常难听,就像有人在用螺丝刀划过玻璃。
三道凭空出现的暗红闪电劈碎了泰萨城中所有人类的理智,气温瞬间飙升,初夏变成了酷暑。
街上原本各司其职的人们开始攻击彼此。
正在清扫台阶的老神官猛地举起扫帚,狠狠砸向身边的同伴:“就是你!昨天在天神祭结束后偷吃了属于我的烧鸡!”
“发癫的老东西,你胡说什么呢!”
被砸的年轻神官不甘示弱,抄起手里的经卷就要反击。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啊!】
原本开始团团乱转同时扰乱军心的魔法书惨遭女巫一记上勾拳。
一切喧嚣戛然而止。
刹那间,整座城市陷入诡异的寂静,就连小鸟和昆虫也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所有正在争吵的人都定格成面目狰狞的滑稽姿势:
卖花女孩高举着玫瑰,正要将它扎进一只流浪猫的眼睛里。
面包师攥着擀面杖,对顾客摆出追打的造型,却一动不动。
【呃,抱歉。】
魔法书封面上的金色花纹像是融化了一样糊成一团。
【但我似乎感觉到,召唤失败了?】
“的确如此。”苍极点了点头。
那些定格的人们如梦初醒,终于恢复正常。
卖花女孩把玫瑰插回篮子,一脸困惑地看着地上脏兮兮的白猫。
面包师左看看右看看,摇了摇头,继续擀面团。
老神官帮年轻神官拍打袍子上的灰尘,嘴里念叨着:“哎呀咱们刚刚是怎么了?”
“根据那股能量的波动来看,刚才的召唤者几乎成功了。”布兰奇看了看小伙伴们,脸上浮起疑惑神色,“真奇怪,是什么力量阻止了祂的降临?”
【危机真的解除了吗?】
一向趾高气昂的哨子精压低了声音,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未知的存在。
“无所谓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