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卿糊里糊涂的:“为什么?”
季恒本想把事情全交代了,但转念一想——万一给神明知道他泄露天机,就不灵验了咋办?
一下子踟蹰起来,李梦卿等了一会儿没耐心了,又踢他一脚。
“到底干啥?不说的话出去,我要换衣服出门了。”
没穿鞋子,跟挠痒痒似的,一点都不疼。
季恒努力扯了一个理由:“你弟弟太笨了,我教不好,得带个人管他。”
李梦卿白他一眼:“但愿你别把他教成流氓。”
“那跟不跟我一起走?”
“你今天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跟你走。”
“得,赶紧收拾收拾出门,带你逛街。”
季恒起身出门,又回过头来,挠了挠脸:“能不能借我个盆洗漱啊?”
庭院天井旁边,季恒借着天光,对着李梦卿借他的小菱花镜正在刮胡子。
这小玩意虽然娘们兮兮了点,但还挺好使的。
小陀罗提着一壶热水进来,见到院子里蹲着的季将军,吓得贴到墙上:“我靠。”
季恒扫他一眼,又专心致志刮起胡子:“等会吧,里头换衣服呢。”
换换换换换衣服?!
小陀罗把四根手指头吃到嘴巴里,惊恐地打量季恒——为啥你会知道我家侯爷在换衣服?为啥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啥你看起来,像是一夜没走的样子?
房门嘎一声打开了,小陀罗赶紧把水提进去。热水倒在铜盆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
你们王室贵族就是精致,都春天了还得使热水洗漱。季恒把剃刀在水里头涮涮,擦干净放到一边,又重新打水洗了把脸。
脸上毛巾拿下来,就见李梦卿穿一身月白色出来了。最外边是一件半臂衫,绣着暗纹,看起来就很香很贵的样子。
季恒瞄了一眼,在心里偷偷嘀咕,怎么还和昨天打扮得不一样呢?真骚包。
不过想想李梦卿穿着那套,给砸得浑身血的样子,还是换一身得了,够不吉利的。
他慢悠悠地擦脸,李梦卿在旁边催:“弄好了没?快点走了。”
“别催,祖宗——喏。”
季恒把菱花镜子递回给他,李梦卿看了一眼,又塞回他怀里。
“送你了,待会我要买个新的。”
“不至于吧,被我用过,嫌不干净了?”
“照过你的脸,万一再把我也给照萎了怎么办?”
季恒把手举起来放到他脑门上:“你再说?”
李梦卿一把按下他的手臂,接着催道:“快点快点快点,我要逛街!”
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一旁的小陀罗听了,又把四根手指吃进去:“……”
要不还是请个大师来驱邪吧,别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俩人一齐出门去了东市,先去吃了早餐。
季恒几口吞完面片汤,跟李梦卿交代:“你先在附近玩,别乱走,我去办个差再回来接你。”
李梦卿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吃他的豆腐花。
来到远处的磨坊,工部同僚正在拜土地爷,见了季恒热情招呼:“哎,季将军,真是巧了!”
季恒截断话头:“喝酒就算了,我上去看看你们的机关。”
工部大人看着他上楼,在原地摸不着头脑——我都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有酒喝?
两个工匠正在绑房梁顶上的麻绳,季恒指出关键漏洞:拴磨盘的绳子太细了,水流又大,很容易被甩飞。又嘱咐检查好栓紧了再开闸,万一从二楼掉下去砸到围观群众就不好了。
第二次把水渠闸口给关小了点,又把绳子换成粗麻绳,万事大吉。
身后磨盘在嘎吱嘎吱工作,季恒谢绝了工部同僚的再三邀请,马不停蹄地走了。
弄完回到繁华的集市里头去,人群熙熙攘攘的。但是李梦卿今天这一身非常好认,一下子就给季恒捞到了。
李梦卿在地摊旁边,看一个手艺人做草编的小玩意。
简陋的粗布上放着几把草,老人家黑瘦粗糙的手指上下翻飞,一下子就编好了一只草蚱蜢,插到一旁的竹筐上。
风一吹,竹筐上的草编小动物随风而舞,活灵活现的。
李梦卿的手指点来点去,这个也要那个也要,掏钱买了十几个不一样的。
季恒静悄悄蹲到他旁边去,吓他:“喂!买这么多干啥?”
李梦卿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转过身子来,把手里藏着的东西举到脸颊边,眉开眼笑地跟他分享:“你看!”
小三花给他举着难受,可怜巴巴地对着季恒喵了一声。
“……”季将军沉默了。
李梦卿好心给他惊喜,却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反应,浅浅地拉下笑容:“又板着个脸,和你逛街真没意思。”
李梦卿低头拿着草蚱蜢逗毛茸茸,季恒行尸走肉般跟在他后头,负责掏钱买东西,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令人目眩神迷的画面。
没人陪说话,李梦卿又不满意了:“你哑巴啦?”
“……没。怎么了?”
“什么时候出发啊?”
“出发?去哪?”
“……”李梦卿服了,退后两步跟他齐肩而行,“我说陇西!你干嘛呢,办差事办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