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舒齐嘴皮破了。
唇上的齿痕遮都遮不住,被不少宫人瞧见。
其中就包括太后身边那位姓秦的老嬷嬷。
秦嬷嬷立马就将此事禀报给了太后。
太后却不当回事,只冷淡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今年都十八了,先帝十四岁时便有了第一位皇子,相比之下,他开窍都算晚了。”
秦嬷嬷上前,从铜镜前捧起一枚百凤簪,动作娴熟地插到太后发髻上,继续说:“可是奴婢打听过了,皇上昨夜并未宠幸您替他选的那几位美人。甚至,今晨也没有一个女子从皇上寝宫走出来。”
听到这里,太后终于蹙了眉,扭头问徐嬷嬷:“那他昨夜究竟要了谁?”
徐嬷嬷面有难色,迟疑着道:“听说……这两日是雁迟归住在皇上寝宫里。”
一提雁迟归,太后愤然拍响了妆台,震得盒子里和台面上的首饰碎碎响动。
“他不是消失半年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太后面容逐渐扭曲。
徐嬷嬷被问住,半天答不上来。
太后眼底隐藏着一丝平静的癫狂。
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这张已经四十多岁的脸庞,由于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同龄妇人年轻了太多,但细细的皱纹早已爬满她的眼尾和颈部。她的青春逝去已久,眼中也不再残余少女的光芒。
可是,她至今都难以忘怀,自己少女时曾疯狂爱过的那个人。
听闻那人修得一身常青功,容颜不易老。
恰巧,雁迟归长得与那人有七分相似。
以至于她见到雁迟归的第一眼,就出言试探过。
但雁迟归不承认他认识楼兰意。
太后不信。
她在反复的怀疑中,偷窥了雁迟归一年又一年。
如今雁迟归回来了,她便要寻个机会,再去问问他。
问问他——
你究竟是楼兰意的儿子,还是楼兰意本人?
太后面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瘆人的笑容。
徐嬷嬷听到她魔怔地说:
“真好,哀家又能见到他了。”
徐嬷嬷恭敬地站在她身后,低着头不敢吭声。
就如同舒齐身边的小姜子一样,面对舒齐的癫态,也是不敢出声的。
只不过,小姜子在宫中待的时日还不够长,知道的东西远不及徐嬷嬷多。
徐嬷嬷知晓得最为全面了。
譬如:
当今皇上从小被太后冷落着长大,虽未享受过一天母爱,却耳濡目染,习得了太后的各种阴湿神态。
因此,哪怕他们不是真正的母子,但也胜似母子。
癫得一模一样。
且近两年来,二人已势同水火。
皇上大概有三年没来太后宫里请安了。
若非中间镇着一个平江王,太后与皇上早该斗得天翻地覆、有你没我。
说起平江王,他大抵是本朝最大的功臣。
外能征战沙场,内能治亲和睦,堪称完美之人。
唯一遗憾的,是年过半百,却至今未娶,膝下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
坊间有传言,说他把皇帝当亲儿子养,将全部心血都投注在舒齐身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
太后没有给过舒齐的温情,平江王全给齐了。
舒齐也最敬重平江王这个舅舅。
……
眼下舒齐虽已成功将雁迟归留在宫中,但每每想到那“十年之约”,他心下便隐隐有些不安。
是以,他今日下朝后,特地换了身低调的衣袍,出宫去了平江王府,打算与平江王好好聊聊。
聊聊关于雁迟归的事。
想想也挺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