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中发出野兽一般的悲鸣,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纪澜生疯了,很久之前就疯了。
初见时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她风风火火的撞进他的怀里,双目微红,泪眼婆娑,那泪像是落进了他心里。
她扭头而去,他放心不下,跟着她从黄昏走到日落,见到了一生中最美的风景。
那日的晚霞真美,他总是会想起那天,想要见到她。
他如鬼魅一般日日跟在她身后,走遍所有她去过的地方,了解她所有的喜好,只是盼着终有一天,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他想佛祖一定是听到了他的请求,看到了他的诚心。
初雪那日,司马嫣的到来像是一场幻境。他们也曾泛舟湖上,把酒言欢。
只是佛祖从未告诉他,这一生快乐的日子这么短。
成亲那日,纪澜生一夜未眠,他曾暗暗发誓要让她的幸福快乐的度过此生。可她的背叛击碎了他所有的希冀和善良,那怨恨随着时间与日俱增,他变成了妖魔鬼怪,他要让她跟自己一样痛苦。
后来他总是让她流泪,她哭泣的样子那样美丽,总是让他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再后来,她连眼泪都不肯为他掉了,只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纪澜生逐渐沉迷于肆意妄为的报复之中,他喜欢看她心有不甘,又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他摆布,变态的快感充满了四肢百骸,让他兴奋不已。
可她总有办法让他心软,也总有办法让他伤心。
她病了,他便不再舍得折磨她,她有了身孕,他心中的魔障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想成为一个好父亲,他想他们之间或许还有转机。他努力欺骗自己,以至于忘了司马嫣是那般刚烈。
果真是穷途末路。
纪澜生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头吻了她的唇:“嫣儿,等等我,我这就去找你们。”
他拿起司马嫣手中的匕首,狠狠捅进了胸口。
司马嫣失踪的消息被瞒了许久,司马戎一连寄去三封信件都没有回音,他觉得不对劲儿,却拖累于西北战事,等大战告捷,他带着大队人马赶赴岭南,这才知晓妹妹早已失踪多日。
蹊跷的是,安怀瑾和纪澜生也不知所踪。
司马戎虽是武将,却谋略过人,他断定此事定与纪、安两家相关,便差了人做内应,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纪澜生并没有失踪,而是受了重伤,勉强救回来一条命,人却疯了。
司马戎很快便夜探纪府,找到了纪澜生。
数月前他曾见过这个男人,彼时他风神俊朗,举止翩翩,任谁见了他同司马嫣在一起都说是天造地设。
此时的纪澜生却形容枯槁,面色惊惶,口中不停喃喃自语,果真像是疯了。
司马戎将下人打晕,靠近了才听清,他一直在说:“嫣儿,别走,嫣儿,别走。”
司马戎以剑相指,厉声喝问:“我妹妹在哪?!”
纪澜生听罢也没有反应,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
司马戎又问:“嫣儿在哪?!”
他听了立时就有了反应,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哭喊:“嫣儿死了,是我害死她的。”
门外的侍卫听见动静进来查看情况,见纪澜生被人挟持也不敢贸然上前,一人悄悄去通风报信,另一人就留在原地与他周旋:“放了我家公子,想要多少财物只管开口。”
司马戎怒目而视:“司马嫣在哪?”
那侍卫被他喝得六神无主,说了实话:“人早没了,埋在了东郊的坟地里。”
司马戎目眦欲裂,持剑的手已经在抖:“怎么没得!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当天夜里,司马戎大开杀戒,纪府总共十一人殒命,除了纪澜生和一个兄长,还有九个侍卫。
纪家遭此大劫,又哪里会善罢甘休,纪氏族中有不少人在朝中任职,纷纷上书求陛下严惩。
这件差事最后落到了上官寻手中,司马戎获了斩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