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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云山出新流(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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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宜早习惯他的阴阳怪气,只是问:“将军当真要清剿黄庭教?”

“看情况,”辛拓负着手,无谓地向前走着,“虽损耗会极重,但要是能连根拔除黄庭教,报上去,也算大功一件。按你的说法,刺史任期内,荆州也会清净不少。”

损耗极重,不仅是军的损耗,也是民的损耗。她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无论说不说得动贺兰夫人,事到如今,也只能搏一搏了。

刚近正厅,便听得里有人在疾声讲话,生生压着怒气,细听来,却是刺史:“……无耻妖人,胆敢如此造谣你我,还不是仗着你我当真捉了他们,那些个门口围望的百姓会把事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去,闹出一阵颠倒是非的风波来——说不定,他们正等着瞧咱们气急败坏!”

贺兰夫人的声音从更内里的地方传出,罕见的,这一次,她比丈夫沉定许多:“写那番陈词的人,莫过于两个目的,一是激怒我们,叫我们与民意冲撞起来;二则是——”

她顿了一下,门外的崔宜不由屏紧呼吸,“不让我们随意杀胡少姜罢了。”

贺兰夫人竟然看破了这个局!崔宜一颗心吊到嗓子眼:那她还会按恒正铺设的路,为了彻查案情留着少姜吗?

见辛拓要迈进厅里去,崔宜当下一把掣住他的手腕,要他留在外头,容她再听两耳朵厅里的谈话。

“不过一个妖人,杀了便杀了,你我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哼,”贺兰夫人冷笑一声,“不杀她,也见不得是我们怕了他们。那妖人说我们抛弃患病的仆从,而他自己医好了胡少姜,可胡少姜的户籍是真真切切被他销去了的,但凡明眼人,知晓这一条内情,谁又能猜不到他那陈词是煽风点火,另有所图?他以为自己能激怒我们,能拖延案子,却不知他是给我们送上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夫人此话怎讲?”

“查清胡少姜之案,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贺兰夫人声音沉笃,“荆州城的百姓想知道实情,那就让他们知道!反正我们府上问心无愧——

“从今日起,就叫衙吏们去查,去搜,把每一处关节、每一丝隐情,都清清楚楚地理出来,待到了公堂上,让每个人都好好地瞧一瞧,什么是天理,什么是公道!”

她又道:“这案子水落石出,清剿黄庭教更是师出有名。你黄庭教作茧自缚,还自以为高明——哼,却不知我们堂堂刺史府,管偌大一个荆州,留她一个胡少姜又有何妨!”

听到此处,崔宜终于舒了一口气,松开辛拓,拿回发颤的手,在下裳上蹭了又蹭。

辛拓低头瞥一眼自己的手腕,又扫一眼崔宜。崔宜惊觉,忙向他拱手来告辞,先望厅后的小门边快步走去——听贺兰夫人说话声的远近,她应是与设宴当晚一样,坐在屏风后头。

下侍进去通报,崔宜垂手在外等,她本斟酌了言辞,以免贺兰夫人把她拒于门外。但出乎意料,贺兰夫人竟然应允了。

与初次晤面无异,贺兰夫人仍坐在屏后的榻上。前厅传来人寒暄的声音,想来,是辛拓与刺史也会了面。

一道经纬实密的屏风,割开明暗两界。明处,乌木的素案上铺开荆州的舆地图,荆州刺史与义安戍主相对而坐,把手指划过山川与关隘;暗处,贺兰夫人缓缓侧过脸。眉毛、下颌、嘴唇,每一处都绷作决意的直线。

贺兰夫人不打算更改心意了,崔宜想,可她的话还是要说。

“宜公主还有何贵干?”

崔宜一拱手:“居士是否知道,贵府外聚众时,外院里有一位杂役——乔家娘子,在人群中不幸丧了命?”

“宜公主想要知道内情?”贺兰夫人把扳指轻轻地叩着扶手,“衙吏已审问过了,是有人错把她当作我派出去为府上说情的,遂群情激愤,掷出石砖,将她当场砸死。”

她内陷的眼中是森冷的嘲笑:“此等暴民,宜公主是还想来劝我饶过他们?”

“滋事者罪无可赦,”崔宜轻怔一下,垂下眼睫,“我叨扰贺兰居士,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居士。”

“为我?”

“居士被人污蔑,沾了苛待下人的恶名。眼下,我有一计,能叫众人广知居士的仁德之心。”

“讲来。”

“乔家娘子身后遗下一个童子。只要居士善待他,众人见了,自然就知道居士的为人,那些流言也就不证自破了。”

“这个不消尊驾提点,府上不会短他抚恤的银钱。”

“他年纪幼小,又举目无亲,无人怙恃,便是领了银钱,恐怕也守不住,”崔宜耐心道:“居士不如把他接进府中,收他做一个义子。如此一来,必会人人广传居士的慈义。”

贺兰夫人虚起眼,上下打量崔宜。

“仁德?慈义?”她重重地笑一声,“宜公主为了让我养这一个杂役的儿子,把我抬得也太高——”

“扯着汉旗的黄庭教视我如仇敌,府上给钱,已是仁至义尽,我为何还要讨好他们似的,去收养一个南人的孩子?”

“他是南人,但也是在贵府中供职之人的孩子。收留他,并不会损伤居士一分一毫。”

“确实,我府上不缺活一个孩童的米粮,”贺兰夫人冷声道,“只可惜,这童子的母亲已不是府上杂役,与我早没了干系。要怪,尊驾就怪胡少姜牵连旁人,怪那死去的妇人太冒失,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贺兰夫人每递出一句话,崔宜的脸色便沉一分。

坐在前厅,辛拓把手按舆地图上,脸却转向屏后。他看不见里面情状,但在细听声音。刺史见状,也止了询问。

等到贺兰夫人话音落下,内外已是完全静了。

或许只过了片刻,又似过了半晌,只听屏后年青的女冠道:“我本以为居士看重的是百姓,没想到,居士真正看重的,从来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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