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尔放下糕点盘，指尖沾着甜腻的渣滓，一眨不眨看着他。

除了惊异白衣堂幕后之事，还因他终于...主动说起这个了。

早在千秋尔为他查出秽气时，就知晓这种症状只有一个原因：陆歧真曾做尘盆。然她试探询问时，他并不回答——这种落魄不被当人的遭际，如何让他这样敏感而自尊的人开口。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他主动开口。

但她没想到，这白义竟禽兽到如此地步！

世上知晓尘盆的并不多，这是种极其恶劣的术法。有这么一种特殊的人群存在，她们天生灵气体，如自然中灵气被吸收又自发生成，她们体内的灵气也是一个纯净的生态系统，可自发生成。

但这种人并无灵根灵窍，是以与凡人无差，不可修行。灵气体带给她们的“好处”也许就是：生来良善，有张菩萨般的姣好面容。

一些体内积有秽气的作恶者，便会寻找灵气体，将自身秽气导入对方体内，让其净化自身秽气，直至秽气积累到灵气体无法消化，那就丢弃。

而往往这时，灵气体也被消耗得几乎无命了。

尘盆一词，便是将对方视作洗净恶行的盆。

陆歧真垂下眼，捏起帕子擦拭她黏腻的指尖，口吻轻柔：“尔尔，我想帮帮他们。”

千秋尔凝望他的侧脸，稍歪头，眼角柔情沉静，她抬手轻轻拂开他颊侧的碎发，掖到耳后，道：“好。安安想让我作甚。”

即使他不说，她也会去做。这几日去百闻阁也是想听到更多关于白衣堂之事，只是那边并没查出更多有用的消息——毕竟是如此阴暗，万人唾弃的行为，白义自不会轻易让人知晓。

陆歧真动作顿了下，抬眼，对上她微微笑的眼眸，她水润的瞳仁里倒影出他。有时...他觉着她根本不似表现出的那般粗粝俗气，这不，她一下猜出他的来意。

她格外灵秀，甚至...极会体恤人。

“我想让尔尔替那些孩子治好容貌。”

“可以。”她毫不犹豫回答。这也是她所想。

“如果日后有法子，也请净化他们体内的秽气。”

“可以。”她目光始终温润在他脸上，“但安安若有任何不适，也要立刻告知我。”

没人比他所受秽气更深。

陆歧真看了她两眼，低头微笑，擦干净她的指尖，盯着糕点笑：“尔尔这次带回的糕点味道着实不错，是临阳街新开的那家店吗？”

他方才已听手下禀报，千秋尔傍晚在门口发癫告白转圈圈的事，这像她能做出的行为，但陆歧真还是觉得有些突兀。

“嗯！”千秋尔点头，捏起玫瑰糕喂到他嘴中，自己也含住一块，“但下次若是想吃，就咱们一起去店里吧。”

“...为何？”

千秋尔鼓动腮帮，口吻随意：“那店主小子喜欢我。”

陆歧真睫毛急促颤动，含着玫瑰糕的左腮鼓起，瞳仁微微睁圆。千秋尔见状噗嗤一笑，清清甜甜蹭上他：“安安好可爱。”

“...喜欢你？”陆歧真不免惊疑。

毕竟姑苏的大小事他都留意收集信息，可谓知晓百事，这店主据说是个容貌惊人的美少年啊。

千秋尔捏起发梢甩动：“是啊，如我这等英姿飒爽的女豪侠，有一二个懵懂少年芳心暗许也不稀奇啊！但我是个正派沉稳的人物，怎可能耽误人家不谙世事的小少年！况且我已有家室。”

陆歧真淡淡道：“听说...是个相貌不凡的美少年。”

“啊！”千秋尔双手捂眼凑近他，又倏地撤开手，惹得陆歧真一脸纳闷看她。她笑盈盈按住他双肩，憨态可掬，“我要告诉你，千秋尔的眼里只有你，她对其他人盲目。”

露台上夜风吹来，两人距离还算得体，可那飞扬的丝丝缕缕，青丝幽香，却在暗处不知勾缠几回。

情人的目光总是黏腻，能将时间凝固成蜜糖。

陆歧真竟为这句话有片刻愣神，看着她，下意识咬了咬唇。

千秋尔含笑的眼追随他轻微的动作，自然也落向那嫣红优美的唇，看它轻轻向内收，又缓缓朝外吐，唇珠如花苞，鲜艳欲滴，惹人垂涎。

千秋尔迅疾别过头，雪白猫耳炸出的瞬间，一个起身从高楼围栏跃下，只见蓬松长尾滑过朱漆围栏，风中是女子急匆匆丢下的找补：“我回去睡觉了！”

陆歧真搭在桌沿的手徐缓收紧，面上仍有失神的余温泛红，他眼底情绪几番挣扎，终寂寥一笑：“什么盲目，不是最喜欢好皮囊吗，你应该...去喜欢的。”

千秋尔落地后激动跺脚，摸摸发烫的耳尖，又扯了扯尾巴，最后回头仰望灯火通明的摘星阁，摇头：“唉，方才多适合接吻啊！”

“但不急。”很快，她抛去心口那点晦涩的失落，又笑眯了眼，双手负后蹦跳走入夜色，“我再等等他好啦，我是只好猫，我不吓着心上人。”

“嘿嘿，再等等，就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