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周身的气焰倏然沉静,她弯起嘴角,素手轻抬,红绸嗖嗖飞回袖中,又微转手心,一道劲力打出,将段凌霄送回窗内。
少年嘭的落地。
这时,女子脚下红绸蜿蜒向后,淌过月色,向远处汇成悬空丝路。
她转身走了几步,忽而侧目看来,红唇吐字轻魅:“向山红。”
“好的,红姐。”千秋尔眉开眼笑,挥手喊,“红姐,慢走。”
向山红轻笑,足踏红绸,脚步曼妙,凌空行过璀璨的城镇上方,直到某瞬,陡然消失。
那诡异铺满的红绸,随之不见。
千秋尔凝望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回神。
啪嗒。
清脆的合窗声响。
千秋尔敛回目光瞧去,只见夜色清幽,隔壁轩窗紧闭。
少年人的羞恼。
-
“嫉妒...”
桌上一盏微弱烛火,结束打坐夜修的千秋尔,躺在被窝中,咂摸这词。
段凌霄所言不差,但千秋尔不知,他想通这点前,是否有经一番激烈曲折的幽深心思,才提炼出这等澄亮的祝福。
否则。
多少有些局外人的冷眼清醒呢。
这时,枕边灵符亮起,她感受了下那道灵息,瞬间点开。
男子清醇的嗓音徐徐响起:“好的,千姑娘,你与段少侠一路奔波劳累,早些安寝。”
沉寂片刻,又传来低低的声音,“尚无。”
“某如今无心情爱,是以尚无。姑娘早歇。”
千秋尔笑眯了眼,双脚连续踢动夏被,整个人兴奋地翻转。
这时,灵符又亮了。
女子声音温软:“是的,秋、秋尔,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自金陵分开后,我赶回堂中,才知堂主失踪数日。之后便是九月初三,堂主被发现曝尸荒野。”
九月初三...
千秋尔想了想,是她与阿段从九州盟离开的第五日。
她捏诀打了道灵力入符。
灵符瞬间漾开点点星光,盘旋空中,现出张秀丽的女子面容。
“灵儿!”千秋尔率先喊。
钟灵愣了下,笑弯眼睛,以软语腔调轻唤:“秋尔。”
千秋尔捂住心口,五官舒服地眯了眯,道:“灵儿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
细细柔柔,又不孱弱,反而静水流深的温暖。
钟灵淡笑两声,敛色问:“秋尔这么晚打灵讯所为何事?...还是为我们堂主的事吗?”
千秋尔裹着夏被坐起身,只露出乌黑的脑袋,眨眼问:“这个可以问吗?”
“看程度。”钟灵眼神平静,诚实道,“堂内隐私不可告知。”
“那...”千秋尔揪了揪被子边沿,柔软的长睫轻颤下,“可以问死因吗?或者..伤口痕迹?”
钟灵静观她片刻,清声问:“为何关心此事?”
千秋尔挠挠头:“你就当我好奇啦。”
钟灵沉默少顷,缓声道:“死因...不便告知,但,是女子所为。”
千秋尔蓦然抬头。
钟灵眉宇间浮出几分难以启齿的窘迫,补充道:“请勿告知旁人,尤其是百闻阁。”
千秋尔点头如捣蒜,立时连点五次。
“但...”千秋尔试探问,“会否是艳杀门所为?”
谁料钟灵果决摇头:“艳杀门虽行事诡秘,但杀人向来敞亮,且堂主的死因并非她们的手段...”
“钟灵。”那边传来沉稳威严的女声。
钟灵忙抬头望去,对千秋尔匆匆道:“我师父找我,秋尔,下次见!千万记得莫要告诉旁人!”
“嗯!”
光点消散,钟灵的面容一瞬不见,灵符掉落床面,轻飘飘颤了两下。
千秋尔歪头一倒,躺回床上。
非艳杀门,又是女子所为...
千秋尔抓抓头发,长舒一口气:“与我无关啦!”
反正有官府,九州盟,去管这事。
她之所以询问,是为消解对那人的怀疑。
但。
纵是那人所为,又如何呢。
她想,定也有其道理。
这只猫怀揣如此危险的念头,正欲睡去,枕边灵符又亮起。
陆公子?
钟灵?
千秋尔爬起身,如瀑青丝滑过秀致的脸,透出股乖觉安好来,她捏起灵符,唇畔不自觉弯起。
葱白指尖点过。
灵符传出话语。
少年声音闷闷的,似乎微咬牙关,但细听又有隐约的委屈:“千秋尔,原来你心底记着我那一剑。”